九月京城的天气仍然笼罩在炎热之中,尤其是室内颇为闷热,而贾家祠堂内的几人,额头上开始出汗,他们现在无比想念自家屋内的冰盆,天气炎热加上,等得焦急他们的语气,也开始不耐烦起来:“蔷哥儿,你真的对这个单子没有异议?”
不等贾蔷回话,贾赦没好气的道:“蔷哥儿都说了多少回了,没有异议,没有异议!偏偏长老们一直拉着他问,莫不是非要他有异议才好,还是说几位长老巴不得我们贾家闹出内讧才好?”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贾代修立刻就跳起脚来,怒道:“蔷哥儿不知事,我们这些长辈的自然是要为他把关的,万一让某些人给骗了呢?”
贾赦还待要反驳,贾珍却开口拦住了他,贾珍深知,这几个老不死的是抱着来找茬的意愿过来的,不给他们找点不痛快,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贾珍一向横行惯了,懒得理会他们,直接道:“今日请几位长老过来,不过是做个见证,这单子已经是我跟蔷哥儿早就商量好的了,两方都是自愿的,并无半点强买强卖的意思,所以几位长老就不用担心是我故意哄骗我蔷哥儿,只管老老实实的坐在这当个证人就行了!”
贾珍这话说的一点不客气,几位长老自然是满面怒色,不过他们却不敢像呛贾赦那样来顶贾珍。
贾珍和贾赦却又不同,贾赦头顶上还有一个贾老太太,而且贾老太太一向讨厌贾赦,他们若是向老太太告一状,到时候,吃瓜落的肯定是贾赦。
但是贾珍却是宁国府唯一的主人,又是族长,没人能管得了他。即便他上面还有一个贾敬,但是贾敬一向是不管事的,他们便是告状又如何,贾敬不过是把贾珍叫过去骂一顿就完了,反倒是他们,还要担心回头贾珍会不会报复他们。
在贾珍这里吃了亏,他们也只能默默的把怨气吞到肚子里去。不过他们还是很可惜地看了一眼贾蔷,见他垂着眼,半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这才无奈的放弃了鼓动贾蔷的想法。
可惜了,好容易才找到一次能够让贾珍低头的机会,却没想到贾蔷竟然半点配合的意思都没有。
再次确认贾蔷没有异议,几位长老才在分家的文书上签下了他们的姓名。总算这几位老古董把事情办完了,贾珍迫不及待的让下人送他们回去,屋内就剩下了贾珍、贾赦和贾蔷三人。
“蔷哥儿,你真的要这样分?你若是后悔了,我现在就让几位长老回来,咱们再重新分?”
贾珍看了看贾蔷再一次问他,试图劝他改变主意,虽然分家的时候把该分给贾蔷的土地和铺子都折算成银子给了他,自己又掏了钱补偿,但是事实上还是贾蔷吃了亏。
尤其是贾家的土地多在金陵,江南膏腴之地,那里的地有钱都买不到,若不是贾家先祖祖居金陵,趁着开国时期荒地遍野,趁机占了不少好地,现在也轮不到贾家后代子孙享这个福。
“不必了,二叔,您不是已经掏腰包补偿了我了吗?而且二叔也是知道的,咱家的下人向来两双势利眼,一颗富贵心的,那些铺子和地即便到了我的手里,他们只怕在私底下也都给我掏空了,与其这般,我还不如要点银子自己去置办点地和铺子,好歹这钱能落到我自己手里,省得那些奴才拿我的银子肥了他们自己!”
贾蔷上辈子受够了底下那堆奴仆制肘之苦,若非他还有个靠谱的大管家帮他看着,只怕他那些钱财早就被这帮硕鼠给偷光了,所以这一世分家他是宁愿不要分给他的地和商铺,也要摆脱贾家那帮下人!
听完贾蔷的话,贾珍和贾赦便再劝他了,贾蔷说的情况确实是贾家的常态,便是贾政和贾赦他们能不知道底下的奴才将主子钱财掏入他们自己的腰包中吗?他们都知道,但是他们却没办法改变。
贾家立府已经有三代了,底下的仆人也都联姻不断,错综复杂,牵扯不清,动了一个,总能扯出一大堆过来求情的。
贾赦要顾及着老太太在,贾珍则是被那些前来求情的老仆人还有各房的主子烦的,那怕他在宁国府说一不二,但是到底辈分太小,总要顾及各个长辈的情面。
所以即便是知道底下的情况,他们能做的也有限,偶尔想动一动也只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贾蔷呢!贾蔷不过一个小辈,而且分家之后便是旁枝,便是贾蔷发现了那些人的手脚,他们也会仗着荣宁二府中的亲戚不将贾蔷看在眼里。
所以贾蔷的做法固然激进了些,不过二人都是吃过那些奸猾小人的苦头的。他们可都是两府里正儿八经的爷们,尚且如此,更何况贾蔷在宁国府中地位尴尬,只怕没少被那些下人欺负。
便如这一回,那些下人竟然编排出那些话来,逼迫贾珍不得不与贾蔷分家,让他开门立户,独自过日子。
因此两人都理解贾蔷对贾府下人的厌恶,对他的做法也没有阻拦之意。
只是贾珍更关心贾蔷准备如何立家业:“罢,罢,罢!你既然已经有了主意,我也不偏劝你。只是你却需要拿定主意,将家业立起来,再过几年我为你说门亲事,你便是有妻有儿,有房有地,我也能放下心了。”
说起妻儿,贾蔷自然想起了龄官,他与龄官相知相爱,上一世贾家遣散伶人,他偷偷的接了龄官,偷偷的拜了天地,做了夫妻。待贾家败落,他们方才光明正大的做了正经夫妻。
提到龄官,贾蔷不免有些踌躇起来,若是他救了贾家,只怕他与龄官这辈子都没可能了,龄官不过是个戏子,虽然他不在意龄官的身份,可是有人在意。
那怕他与宁国府分家,算是贾家旁枝,可他却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贾家怎么会容许他娶一个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