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久不见了,致宁。”他学着周致宁一样,没有任何波动的,平静的回应了他,但是他知道,他的声线在颤抖,那是一种微乎其微的,几乎教人分辨不出,几乎与雪落下的动静重合的频率。
斯尉一把揽上了斯航的肩,把两个遥隔着对视的人的视线分隔开来,斯尉轻轻的咳了一声,外婆立在周致宁旁边几乎已经红了眼眶,霍老太太握住了致宁的手,冷哼一声,便让致宁扶她回了西厢。
“好自为之吧,等下可有的你受的。”许斯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斯航的肩膀,踱着步子跟在前面一老一青年身后,半分不敢逾距。
老太太进了西厢房,成婶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多半猜到了斯尉也来了,整整齐齐的两杯茶水,陶瓷杯子盛着的,滚烫的冒着热气。
看着致宁进来了,准备将老太太扶过来,却看见斯尉旁边还有一个人呢,成婶又惊又喜将老太太扶过来对着来人唤了一声,“小少爷?”
“哼!”老太太将成婶的手拂开,压根不往后看“他算哪门子的小少爷!我只有斯尉这么一个孙子!”老太太老当益壮的很,话音刚落就迈着步子进了里屋。
剩下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周致宁最自在,已经落了座喝上茶了。成婶轻轻推搡着斯航去里屋,使着眼色告诉他“老太太这都是气话,你应该晓得的,去认个错就没事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斯航诚恳受教,敛了眉进了屋。老太太果然坐在椅子上眼睛通红,看上去还有擦过眼泪的痕迹,斯航看了一眼,椅子是紫檀木的。她不看他,斯航也没办法,“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正面对着老太太,老太太被他这一跪吓得不轻,又气又心疼,赶紧下了椅子来扶他。
许斯航不动,朝着老太太规规矩矩磕了五个头,末了才挺直腰板说,“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老太太被他弄得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去气,把人扶起来了仔仔细细的整理妥当他的衣服,问他“当真不走了?”
“当真不走了。”
“病都好了?”
斯航想到了外面坐着的那个人,犹豫了一下,“都好了。”
“好好好,那就好!”外婆拍着许斯航的手背,显然激动极了。刚刚那些话,无非都是气话而已,爱之深,责之切。
“致宁倒是年年都来得早。”许斯尉坐在客厅,轻呷一口茶,语气淡淡的。这时候成婶去了厨房,老太太和斯航进了里屋,反倒只剩下两个人了。
周致宁笑了笑,翻开桌上随意搁着的一本杂志,“逢年过节的,总该有几天假期不是?”
“我还以为刚换了女朋友应该如胶似漆着呢。”斯尉笑道“弟妹的确漂亮,有幸在电视上看见过,有时间就带出来见见,换了多少个了?总该定下来了吧?”
“不急,这才处呢。”周致宁声音倒是淡了几分。
“嗐!”许斯尉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还有个未婚妻在国外进修呢?也是,玩玩而已,最终还是得听家里安排找个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你说是不是?”许斯尉故意把“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八个字咬字极重任谁听了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周致宁也没那个好脾气磨,杂志倏然间合上了,“那就不由斯尉操心了。”语气极淡极冷,两个人分坐一旁谁也不搭谁的话茬了。
第11章年年欢喜
霍老太太屋子里精致得很,一水儿的红木家具,沉重朴素看上去很沉稳,很让人安心,回过头来想想,这布置的人是许斯航,他也没什么意外了。这几年,霍老太太家里的家具几乎翻了个新,年年景致不同,致宁托了泽泽问斯尉,才打听到是斯航年年的贺礼。
周致宁倒是闲,手扣在杂志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一瞥倒瞧见了搁在双面博古架上的紫檀木小盒子,盒子没关上,倒像是随手搁在这儿的,东西也不稀奇,好像也就是纯银的一对耳环罢了,比市面货精致些,也就精致些而已。估计又是不晓得名字的谁谁谁来讨好老太太请老太太为谁说情了,老太太耳根子软,长年吃斋念佛的不问红尘,他知道好几个许斯尉这边好几件事儿都是老太太帮着忙说过的,不知道这次又是谁了,也不晓得换个上品。周致宁笑笑,没深究。
“哎呀,这不是周老三吗,今儿个又来这么早?”“瞧你说的什么话,致宁哥比你勤快多了,你一天到晚跟个猪猡似的”周致宁现在连头都不用回就知道又是林家兄妹在耍宝了,八风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剥橘子,全然无视兄妹俩。
“哟,这是斯尉哥,今儿个也来这么早?”林舒扬真真儿是奇了,要知道虽说许斯尉是嫡亲的外孙,那是年年最晚来的,今年这么早?搁外边儿看见斯尉车的时候还不太在意,到里头一看还真来了。林舒扬一屁股坐在了许斯尉旁边,许斯尉往他坐的地方扫一眼,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林舒瑶径直坐在了致宁身边。
“嘿,怎么着许斯尉你能耐呢?你还躲着我坐?”林舒扬遥隔着一个座位,屈尊伸出他的大长腿踹了斯尉一脚。
斯尉不说话,拿着手机看着他,含笑。林舒扬被这眼神看的怕了,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有什么药。
致宁任凭那边打闹,依旧八风不动的剥着橘子,剥完了,分了一大半给翘首以盼多时的林舒瑶,“来,瑶瑶。”致宁把橘子递给她,“谢谢大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