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新鲜出炉的安神香丸,被装在小巧的瓷盒里,盒子的反面反过来就是香座,能够接住香灰。
“样子还行。”程爸爸把香丸放进了礼盒里捆上丝带,就驾车出门。
程康强驱车去了镇上,他有个铁哥们今天跟他约好,空出两个小时,也就是之前给香丸做检测的日化厂检测室的负责人。
要不然排队等检测最少两月。
镇上当年是日化厂的旧址,随着发展壮大后搬迁到了更空旷的郊区,不过,工人们的宿舍还留在这里。那位负责人自然也分了一间小房子。
不过现在这小房子空着,仅仅给他留作待客。
这位负责人叫方平,跟程爸爸程康强从小处到大,小时候一起下河摸鱼,初中一起上山背草,再大点一起进厂,铁的不能再铁,虽然他很是忙碌,还是硬生生挤出了两小时让两人碰面。
方平最近遇到了烦心事,人到了中年身体总归没年轻时好使,精力也不足,这本来是自然规律,没什么好说的。他最近在跟厂里的另外一个年轻人争取检测室负责人的位子,想把名片里的那个副字去掉,忙的不可开交。偏偏这次,他开始失眠,白天瞌睡晚上睡不着,精力不济之下,有一次差点把文件的名字写错,这种堪称弱智的错误要是犯了,基本晋升无望。方平的岁数搁这儿,如果不能上升一步,下次就要等五年。
方平去医院查了很多次,医生说他是精神性紧张,放轻松就好,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紧张,已经发展到难以安眠的地步。
房门被敲响了。
“老程你可算来了!”方平打开大门,“茶都泡凉了。”
“你还喝茶呢?都睡不着还喝茶。”程康强很直接开口,一见面先把手里的礼盒放下,自己去开窗户,关窗帘,让室内变的安静昏暗。
“不喝不行啊,不喝茶根本没精神。”方平使劲揉了揉脸,“我是又困又睡不着,就算睡着了不过半小时就要醒过来。”醒来之前脑袋昏昏沉沉,比没睡还遭。所以最近方平都快愁死了。
方平看着礼盒,半开玩笑说,“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强子不会让我犯错误吧?”他地位敏感,就怕现在人托他办事,办了违规,不办又要被说没人情。
“美得你!”程康强白他一眼,“你自己来瞧瞧。”他把礼盒打开。
方平探头一看,就是两个普通的小瓷瓶,他还是不放心,“不会是什么古董吧?”瓷瓶也不保险啊。
“我有古董留着变钱是不香吗?”程康强把浓茶统统挪开,让茶的味道散去,然后露出手机界面,“香丸,送去你那里检测过的香丸。你看啊,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五十分钟到五点,我定了三个闹钟,保证能叫醒你。”
“你,坐在沙发上,什么也别思考,就想着我要睡觉。”程康强点燃香丸,缕缕白烟冒了出来。
方平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问:“哪来的偏方?”他倒是很放心,强子不会糊弄他。
“保密。”程康强吸了口香气,“我自己用过,安神效果好的很,一夜安眠。早知道你有失眠的毛病,不是就给你送来吗?安心,你要是睡着到点我一定叫你。”
“有效果吗?”方平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也试过很多药物,当时是睡着了,过几个小时头疼欲裂,还不如不睡。
“骗你干嘛?想想我们小时候,在山上野一圈,回家了倒头就睡,哪有这困扰?”年轻时只有睡不够的,哪有睡不着的?
“就是那时候就是躺在树上都会睡着”方平的声音逐渐放缓,眼皮开始黏起来,思路也逐渐变慢。
程康强一看有戏,声音也跟着放缓,“我还记得大夏天,到处都热,那时候哪有什么空调?咱最喜欢的就是待在树荫下,凉快不说还有风,一吹什么燥热都散了”
方平眼前就出现了少年时的树荫,那时候所有人都喜欢在树下乘凉,带着一把蒲扇一扇一扇,微风送爽,星星点点的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下来,人的脸上暖洋洋的,眼皮子怎么也睁不开
程康强看着方平已经睡着,他又等了五分钟确定人睡过去,于是把空调温度升高,自己蹑手蹑脚去了另外一个房间,把窗户大开着透气。
再待一会儿,怕是他自己也要睡着了。
程康强本来想摸出一支烟点燃,又害怕烟味冲淡了香气,于是只能掏出手机看之前下载的电视剧,等到两集电视剧都看完,人还没醒,他掐着时间点,在差几分钟五点时,提前把人叫醒了。
方平还在梦中,似乎躺在童年的树下,眼皮子不情愿的睁开,梦里的小伙伴豁然老了几十岁,一张大脸凑到他面前,“醒醒,醒醒?”吓的他立刻就清醒了。
这梦与现实的落差太大了,惊的他找不着北。
“要洗把脸清醒清醒吗?”程康强连水盆都找好了。
“不用。”方平推开窗户,吸了口外面的冷气,脑子里的混沌散去了,他觉得浑身都舒畅,就像一架机器整修了零件还上好了油,浑身使不完的劲。
“舒服!强子你哪来的东西!效果忒好了。”方平一边洗脸一边问。
程康强格外的得意,“效果好吧?要不是好东西我也不会特意给你送来,这是我女儿弄出来的。”
“要多少钱?我买!”方平正要掏出钱夹,程康强连忙挡住,“你要是跟我谈钱,就外道了,咱两是什么关系?我女儿难道不是你侄女?当叔叔能用得上就是她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