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元春刚转醒,就瞧见王氏一头撞死的一幕,撕心裂肺的喊道。
贾母使劲的咬了咬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连忙磕头道:“请皇上饶命,王氏不懂规矩!”她知道王氏的意思,她这儿媳妇,糊涂了一辈子,可却临了竟是清醒了过来,为了保全元春,她却是用自己的性命来为元春铺路。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王氏纵有不堪,可却对儿女尽心竭力。
贾珠的死亡,对于王氏来说,本就是打击,她每日里吃斋念佛,不过是在赎自己的罪。
她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如今眼瞧着成为皇子庶福晋的女儿又受她连累,她又怎会无动于衷?
只有她死了,她的元春才有一线生机。
康熙面色铁青,他看着这一出闹剧,可若真传出他逼死命妇的事来,对于他来说,却也绝非光彩的事。
德妃见康熙脸色,连忙说道:“罪妇王氏,谋害宗妇,证据确凿,现已畏罪自杀,还不快将犯人抬下去!”德妃偷眼打量了一眼康熙的神色,见他没什么表情,心下暗松,连忙指挥小太监将王氏抬了下去,这才看向贾老太太,道:“老夫人也请起吧,你受人蒙蔽,原就无错,回去同林夫人好好说说,您是她嫡亲的额娘,总是比一般人亲近的,这母女间哪儿还有隔夜仇呢。”
贾母哭红了眼,她看向愣愣的元春,嘴唇颤动了一下,似是要说什么,却听德妃开口道:“还不将侍妾贾氏送回四贝勒府。”
贾母差点落了泪,颤颤巍巍的磕头行礼后,才起身离开了永和宫。
在众人都离开后,德妃才跪下来给康熙请罪道:“臣妾自作主张,还请皇上责罚。”
康熙看了一眼德妃,面上没什么波澜,只道:“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甩袖离开,走之前,却是让德妃将宫务交予宜妃,不再提其它。
德妃在康熙离开之后,委顿在地上,她慢慢的舒了口气,大宫女红珠连忙扶着她,道:“娘娘,快起来吧。”她刚刚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可德妃却敢在康熙盛怒之下,替他做决定,可见这份胆识与魄力。
德妃在红珠的搀扶下,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她见红珠满脸佩服,却只能暗中捏了捏有些发抖的手指,苦笑一声,道:“命妇之事,原就是后宫职责,皇上他日理万机,这等小事本就无需过问。”
“荣国府国公爷原就是皇上的伴读,很是得皇上信任,他自来就对贾家宽厚。”德妃慢慢的开口道:“那王氏虽说的好听,以死证清白,可究竟是不是清白,别人不知,皇上定是知晓的,只是他先前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如今王氏既然死了,那么对于贾家,对于元春,皇上却也是不忍责怪的。”
“我不过是给皇上递了把梯子罢了。”德妃淡淡的说道,喝了口热茶,这才缓了紧张害怕的情绪,透过氤氲的雾气,德妃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
贾敏!若不是她,今日她却也不会这般狼狈。
索性,事情却也没脱离她所谋太远,元春终究还是进了老四的院子。
却说贾母,自宫中回来,她就病了,却顾不得休息,直接将贾政贾赦唤了来,将宫中的事说与二人听,两人俱是骇的不行,面面相觑。
却是贾赦开口问道:“母亲是说那王氏被小太监裹了白布,送出宫外,那……”他迟疑了片刻,才小声的说道:“我们是否要派人去收尸……”
“大哥!”贾政连忙呵斥道:“王氏她心如蛇蝎,如今畏罪自杀,如何收尸?!”他用袖口捂面,似是要羞愧而死一般。
贾赦听闻这话,很是不喜的皱眉说道:“她毕竟是贾氏妇,总要入土为安的。”
“她做出这般恶事,又如何能入贾氏宗族!”贾政反唇相讥。
贾母始终沉着脸,听闻贾政这般说,只觉得有些心凉,她似乎从未认识过自己的二儿子一般,薄凉而自私。
最终,贾母开口道:“王氏毕竟是你媳妇,她虽有罪,可如今已然认错,人死如灯灭,你去收尸,好让她入土为安。”
“母亲!”贾政瞪眼,有些不敢置信贾母会如此做,只道:“您这般,可有想过妹妹的感受。”
“去!”贾母怒喝,不想在听他说话,只闭了闭眼,摆手道:“你们都出去吧,我累了。”
贾政心中有气,却不敢反驳贾母,只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贾赦看了看贾政,又看了看贾母,也跟着离开。
薛姨妈是在三日后才知道王氏死了的消息,她颇为不敢置信,只嚷嚷着要去问问贾母,明明是同她一起进的宫,怎地就她自个儿回来了?她姐姐又为何会死了呢?还是畏罪自杀?
薛宝钗死死的拦着她,才没让她出去乱说一气。
薛姨妈想了片刻,直接站起身说道:“不行,我要去你舅舅家,问问清楚。”
“母亲还不明白么!”薛宝钗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此是乃是皇家所为,母亲要去问谁?姨妈畏罪自杀,已成定局,母亲此时切莫张扬!”
薛姨妈愣怔了片刻,突然哭了起来,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眼泪婆娑的看着宝钗,“不是说元春成了四贝勒福晋么?怎么就去了呢?”
“妈妈慎言。”宝钗提醒了一句。
却听薛姨妈哭的更为大声,宝钗颇为无奈,只得开口劝道:“妈妈,若不然我们先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