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皇上来了。」
翠心通报了一声,便含笑和莲蕊一同退下。
那个讨人嫌的皇上?
我歪着头看着皇上身姿俊逸,一袭家常银衣倒衬得他温润如玉,心里莫名就冒出了个大胆的想法,可这想法实在太过惊天动地,我当即决意在心里掐了那朵小火苗,可是那小火苗却越烧越旺,挠得我心痒难忍,只一味盯着皇上满脸纠结。
皇上被我盯得汗毛直竖,「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
我咽了咽口水,不动声色地凑到皇上跟前,想着怎么更加委婉地表达心中所想。
「陛下呀,你是不是喜欢我?」
皇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待清楚了自己没有听错后转而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
「朕喜欢你什么呢?朕喜欢你街头巷尾地教那些黄口小儿浑唱『宁王的头,像草球』么?」
说完踏门而去,留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我手里那尚未吃完的半个冬枣「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十
我陷入了极深的危机感中,我万没想到自己当年尽心竭力给我太子姐夫在民间造势的事迹,有一日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难怪昔年太子党兵败如山倒,亏我还当是先皇溺爱的缘故,如今才晓得宁王针对太子党的打击细微到如此恐怖地步!
我当年不过十一二岁,他竟也让人盯上了我?
想起我曾经在编曲诋毁宁王之事上可谓是孜孜以求精益求精,现下我便越发觉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
这个狗头皇上真是城府极深,我生下珏儿后他消停了好些日子,让我还误以为自己当年一巴掌打出了个情郎,他被我威武不屈的气势折服,因着脸皮儿薄才这般拧拧巴巴地处着,全然忘记了他先前干的那些缺德事儿,如今往事悉数在我脑海里重现,想起那日我问他的话我便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当真是自取其辱啊。
那他准我齐家入京又是打的什么算盘,我长兄打了胜仗可依旧奉命戍守北境,他莫是要翻脸无情?会不会莲蕊口中的「有功」还没捂热乎一下又要变成冷冰冰的「有罪」?
如此思虑过甚,不过两三天的功夫,我补了一个月珠圆玉润的脸蛋儿迅速瘦了一圈。
「昭仪,陛下说,说只要你能再编些夸赞陛下的好曲儿,便不细细追究往日那些荒唐事了。」
终于在我忧愁得连鸡翅膀都吃不下的时候,皇上身边服侍的小夏子一头雾水地将皇上的口谕传给了我,我那暗淡了四天的眼睛重新又清亮了起来。
别的不好说,论起那些坊间小曲儿,我可算是行家里手了。我既能街头巷尾地编排宁王,自然也曾街头巷尾地颂扬我那太子姐夫,如今我便把那些称颂先太子的曲儿一个个全部扣在了皇上头上,逼着我宫里的小宫女小太监一遍遍背得极其顺溜。
第五日,那狗头皇上端着架子木着脸走进我宫里的时候,从宫门直到内室,一支支顺口小曲儿不重样地将当今圣上英德贤名光辉伟岸的形象狠狠称颂了一番,再加上那日的午膳我极其乖顺地奉上了我心头最爱鸡翅膀给他,才终于吃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定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