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只是被父亲和大哥的谎话哄骗了,所以才会想离开。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一个真字!”
“难道许大人与大娘子就是句句真心吗!”
“我未有全信许家。”
“你信大娘子,不是吗?”
“她是站在我们一边的,许多事情都是她……”
难得地,闻人椿听不见去,出言打断。她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呵”,而后说道:“你问我为何要离开,这还不够吗?你们才是站在一边的,而我——离你们很远。”何况她理应离得远远的,世家仇怨压根和她这个远方逃难来的小女使没有关系。
他们都有家世地位作盾牌,有手下之人冲锋陷阵,可她呢,折腾至今朝,只身一人,无名小卒,血肉之躯遍体鳞伤。
霍钟说得对,她就是只不堪一击的蝴蝶。唯一的区别,是她知道自己不想宝贵性命被毫无意义的东西折碎。
她想飞出去。
相握的手滴上了眼泪,积少成多,很快打湿了他们的手背。霍钰虽然没松手,声音里的力道却在流走:“怎么会。”也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问的是谁。
闻人椿趁机将手脱了出来,拂过眼睛,将泪水擦得干干净净。
“你的仇,你们霍府的家事,众说纷纭。我真的弄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了。谁是好的,谁是坏的,看着个个都可怜,却又都可恨,我真的快要被逼疯了。我好害怕,害怕伤及无辜,害怕一不小心又有什么襁褓里的婴儿死在我手里,可我待在这里,又不能不害怕不防备,不然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会护着你的。”
“你不会!”闻人椿扯开自己的袖子,那一段丑陋的伤疤暴露无遗。这是霍钰第一次看到它没有白纱包裹的样子,心莫名跟着痛起来。
“霍钰,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痛。你的那一朵是痛痛快快用药抹掉的,可我呢,被烙铁烙红了,水泡都没消呢,那道士就拿着针往烂肉上面刻符。你只知道说有祛疤的药,可是你以为什么疤都能去吗?”
“可我不怪你。在你报完仇之前,在你羽翼丰满前,你也只能牺牲我。也许你真的想护着我,但只能护着我的命。伤了心,动了筋骨,反正养养便好了。”
她说到后来漫不经心,整个人都像笼在了灰色的雾气中。
霍钰被吓到了,拼了命地想要拨开。
“小椿,以后不会了。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伤。”他说得急切,这一刻,无论闻人椿要什么他都愿意奉上。
但她什么都不要,即便抚摸着他皱起的眉毛还带着三分疏离。
“我知道你也很难的。你要做生意、要报仇,还要分神顾着我。只是——小椿太贪心了,发现得也太迟了。我想要的是无穷尽的偏爱,是简简单单的五斗米,没有高门大院,不用同别的女子勾心斗角。哪怕吃米糠野菜,只疼我一个、只信我一个,我也愿意陪他过一生一世。你,做不到的。”
“霍钰,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常看你发噩梦,即使午夜梦回也在一遍遍提醒自己报仇。但是有大娘子陪着,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所以从今往后,你与她,我与我自己,两全其美不好吗?”
不好。
霍钰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