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从看着他的发顶,眼睛里闪过不明的情绪,他记得,前世,就是自己亲自下令砍下了他的头颅,热滚滚的鲜血撒了一地,连天都被染成了红色。
连草就那样一直睁着眼睛望着,整个人好似一个已经没有感情的躯壳,待地上的血干了,她才上前将他的头颅和身子拼接在一块儿,搂着他,轻声道:“大哥哥,小妹来给你收尸。”
“殿下?”连风见他一直不语,以为他伤得太重,道:“殿下住得可近?若是住得远,不防先到贵妃娘娘的云溪宫歇息片刻,我这便去请太医,待看了太医,便让人抬了软轿送您回去,如此免得路上耽搁功夫?如何?”
赵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摇头道:“贵妃的宫中我怎可随意去?还是不要惹麻烦了。”
说着,便垂下眼帘,转身要走。
连风瞧着他这好似随时都被能被风吹走的模样,心里的愧疚更深,赶忙挡在他身前,道:“姑姑向来是宽厚仁慈的人,殿下实在无需担心,这一点在下可以担保。”
赵从微皱眉头,似乎还在犹豫,很快,便又轻咳了两声。
李年立时劝道:“主子,咱们的长青院离这儿还有好远,您就答应大公子吧,身体要紧啊!”
连风在一旁表示赞同。
赵从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好吧,多谢。”
连风连道不敢,开玩笑,把一位皇子撞成这样,他没找自己的麻烦就够了,竟然还向自己道谢,他可不敢受着。
不过这位七皇子倒是跟其他两位皇子不一样,三皇子见了人都是趾高气昂的,六皇子虽好说话一些,但平日里架子摆的也很足,跟他们两位一比,眼前的这位七皇子倒是显得平易近人的紧,神色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卑微在里头。
难道是因为不受陛下重视的缘故,才养成了这幅性格?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堂堂皇子也需要如此谨慎小心,还没他一个国公府的公子活得痛快,当真是让人叹息。
赵从从余光瞧见了连风的神色,随即,轻眨了一下眼睛,浓密细长的睫毛在眼下显出淡淡的阴影。
他瞧着越来越近的云溪宫,隐在身后的那只手开始微微打颤。
他望着近在眼前的宫门,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脚下的双足似有千斤重量,叫他无法挪动分毫。
“殿下?”
连风见他停下了脚步,不免有些疑惑。
赵从回过神来,抬手轻轻将嘴角的那抹鲜红抹去,待呼吸逐渐平缓,才抬脚踏入云溪宫的大门。
连草听说哥哥来了,瞬间从床上坐起,挣扎着便要下床。
“哎呦,我的好姑娘!您慢点!别急,大公子得要先见过了贵妃才能来呢,您就好好在这里等着,他跑不了,啊?”
连草不依,道:“奶娘,去把昨日姑姑送来的轮椅推来。”
“姑娘——”
“去吧,我想现在就见到哥哥。”
他们都多少日子没见了,她真的想他。
钱氏没法,只得推来轮椅,使唤人将她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