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人除了方母,面色上都有些古怪。安宁听了,更是有些憋不住笑,她们两人十几年姐妹是真的,但可绝称不上感情深厚,亏得婉宁能这么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这四个字来。
不过嘛,听着倒是挺舒服的。
婉宁可没有自己正在说瞎话的感觉,一本正经道:“听说方伯母和方世兄,也是最近才知道故去的方大人曾经与父亲有意结亲一事。”
“是,今年不是有秋闱么,我想让尧儿进京赶考,临行前收拾东西时,偶然发现的。”
婉宁装做恍然大悟的样子,“是这样。可我看方世兄年龄也不小了,不知道之前可有议亲?”
话一出口,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穆鼎那边也留意了几分。
方母如临大敌,紧张了一下,又故做轻松,“咳,我是动过心思要给尧儿说亲的,但是他非说要参加过秋闱,再行议亲。”
婉宁赞许的点点头,“我父亲常说,男儿与女子不同,就当先立业再成家,这样也能给女儿家一个交待。方世兄果然好志向。”
方母隐约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味儿,这是要尧儿先中举再议亲的意思?
稳了稳心神,方母慢悠悠道:“其实之前不定亲,其实也是存了些小心思的。毕竟若是能中举,这接下来能定亲的人家就不一样。但现在就不必了,能和宰相府结亲,已经是我儿天大的福分,中不中举都行的。”
“这中不中举的,对方世兄可能无碍,对于我三姐姐却大不一样。刚刚方伯母也见到了,我大哥和五弟的学问都是很好的,二哥虽然走了习武的路子,但其实也是文武兼修,现在也是秀才的身份呢。”
“就连我三姐姐,在京城中也有才女之称。这样的女子,如果嫁给一个连举人也考不上的秀才,实在是让我这做妹妹的替她惋惜。”
“而且本朝规定,不能中举便不能做官,方世兄家里又是没产没田的,三姐姐嫁过去难免要受苦。”
方母赶紧接口,“那怎么会,我们家老爷临去之前,还是留了些家底的。再者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方伯母,慎言。且不说方世兄不是什么鸡啊狗啊的,就算是,这夫妻同甘共苦,也得有个伉俪情深的前提不是?我三姐姐可和方世兄没有感情。”
“四姑娘这话说的就没道理了,”方母顾不得婉宁是什么准侯府夫人的身份,这话若是不驳倒了,真就成了考不上举人就别来提亲的戏码了。
“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学问、功名又有什么关系?四姑娘,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婉宁也是冷哼一声,“所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如果一无功名,二无家产,难道让我三姐姐嫁过去喝西北风?还是说……”婉宁眼睛一眯,坏坏地笑了下,“还是说方世兄打算吃软饭,靠着我们宰相府资助过活?”
虽然方家母子就是这么打算的,可是有些话,好说却不好听。婉宁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算方母脸皮厚能打得哈哈,方尧年轻气盛也忍不了。
方尧蹭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我们母子前来提亲,本不过是想遵从父亲遗愿,既然宰相府看不起我们,我们也高攀不起这样的清贵人家。娘,我们走。”
婉宁心里嗤笑,同样的招数下午刚使过,晚上又来?
“方世兄,你这话就不对了。即便婉宁还小,也知道结两姓之好,要么就是两家情投意合,要么就是门当户对。”
“方世兄与我三姐不过初见,肯定是谈不上郎有情、妾有意了。既然是父母之命,自然就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聘礼啊,嫁妆啊这些算清楚。如今我不过是刚开了个头,怎么就成了看不起你们了。”
婉宁这话也是给安宁提了个醒,可别让方尧搞出什么一见钟情,才子佳人的戏码。
实在是上一世,她自己就是这么被骗的。
“不过嘛,”婉宁软了下口气,“我曾听父亲提起,当年父亲有意与方大人结亲,也是因为方大人品性高洁、风采斐然,又是那一届的状元。”婉宁再次捧了一下已经不在人世的方淮,把方淮捧得越高,日后就能越衬出方尧的不堪。
更何况,当年身为寒门学子的方淮,能让出身世家的穆鼎倾心相交,也足见其风采。婉宁这么说,也不为过。
“想必,身为状元之子的方世兄,考个举人功名,应该不是难事吧?”
方尧气得差点仰倒,这是刚刚的诛心之言转嫁到自己身上了。
十二岁能中秀才,已经算得上神童,十七岁能中举人,那更是万里挑一的人,他哪里有那个本事?
事实上婉宁敢这么说,正是知道方尧这次没考上。
前一世,方尧是在二十岁的时候中的举,也就是他们成亲后的那次秋闱。虽然这也很不错,毕竟二十七八岁也有中不了举的。
但那一年秋闱出了舞弊案,方尧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舞弊,但确实是间接知道了考题。结果出来后,只要有关联的,都被剥夺了成绩。
方尧虽然也有关,但联系不大,又是宰相家的女婿,因此得以保全,也因此才中了举。
否则靠着他那点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的学问,再有十年也考不上举人。
作者有话要说: 婉宁os:怎么没把方尧直接气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