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欣然也有些好奇:“如何?”
“我今早把盆栽送去照你说的跟夏世子一说,他果然将盆栽留下了。我担惊受怕了两天,结果今天去的时候,那盆栽却不见了。世子身旁服侍的下人告诉我,今早世子不小心将那花盆摔碎了,下人清理的时候就将花泥连同那株死了的富贵竹一块给扔了。”
术儿说到这些喜气洋洋,如今世子自己不小心将盆栽摔了,师父自然怪不到他头上,也算侥幸蒙混过关逃过了一劫。秋欣然听后却有几分若有所思,术儿没注意到她的神色,自顾同她道谢,秋欣然露出个笑来:“无妨,也是你自己运气好。不过记得这事千万别再同旁人说了,免得传到你师父和夏世子的耳朵里,就不止责罚一顿这么简单了。”
术儿连忙点头,自然不敢将此事说与旁人。
等术儿走后,秋欣然才开始琢磨这个事情。九宗分为剑、药、易、玄、卜算、文渊、乐正、金石、机枢九大门类,她虽是卜算出身,但也学过一些药理。夏修言倒进盆栽的药渣里,她虽闻不出里头到底有些什么药,但其中一味“落霜”她却知道。有一年春天她在山中服侍师父疗伤时,师兄千里迢迢从北地带回来过。这药带毒,但毒性平缓通常入药是为了起以毒攻毒的功效。夏世子没中毒为什么要往里头放这个?
她第二天叫术儿将盆栽放回去又故意这样说,他必然是听出来了,否则不会将盆栽留下又故意失手打翻,那么他就是知道有人在他药里下毒的了?
秋欣然想不通,只觉得这位夏世子果然奇奇怪怪。
后面几天她又远远见过夏修言几次,见他神色如常身上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他屋里的盆栽之后也是好端端的再没出过岔子,倒是术儿后来又同她来诉过苦,说是这两日总是疑神疑鬼,老感觉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的感觉。
秋欣然疑心是那回自己替他找了麻烦,有些后悔,也只能提醒他这两日多加留意,若是去各个宫中伺候,尽量和人同行。术儿听不出她话里的忧虑,倒是答应得高高兴兴。
再两天万和宫有使臣到,宣德帝于行宫设宴。秋欣然那天眼皮跳得厉害,直觉或要出事,一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到了夜里,设宴的百花园内灯火通明,却不见夏修言的踪影。秋欣然忍不住同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位世子称病缺席。
她直觉这事有些蹊跷,便偷偷溜了出来,跑去花木房找人,正巧半道上遇见了与术儿同屋的太监小喜,对方听她说完,也不由苦着脸:“早上出门去给各宫花木换水,一整日没见他回来,今天事情又多,他师父也正找他哪。”
秋欣然心里“咯噔”一下,忙朝着夏修言的住处跑去。她一路上追悔莫及,不敢想那小太监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她该如何自处。
夏修言住在瑾和宫,他似乎十分喜静,因而安排了这么个偏僻地方,连服侍的宫人侍卫都只有寥寥几个。
秋欣然赶到的时候发现他寝宫今日格外安静,若不是看二楼还有烛火,当真以为主人已睡下了。且她一路走来,这宫里竟是连个侍卫都没见着,放在平常她必然要起疑心,今天情急之下竟不曾留意。
她刚到楼下,便听见二楼传来一声花瓶碎裂的响动,紧接着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人倒在了地上。秋欣然心中一紧,慌忙跑上楼,刚到门外,便听屋内传来夏修言冷冷的声音,不知在同谁说:“追上去,这里我能料理。”他话音刚落,便是一声破窗声,一个人影踩着屋檐向外掠去。
瑾和宫位置偏僻,靠近围场,后头是一大片连绵起伏的群山,秋欣然一眨眼那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夜幕中。她定定神,事实上一路跑到这处,她脑子几乎已经不会动了,趁着最后一点勇气流失前,抬手敲了敲门:“夏世子,你睡下了吗?”
屋里霎时间一静,过了半晌才有人回应:“何事?”
“圣上召您去百花园用宴。”
“我今日身体不适,同圣上回禀一声,就说已经睡下了。”
秋欣然深吸了一口气:“圣上召您恐有急事。”她一边说一边用力一推门,那门未从里面拴上,竟当真叫她一下推开了。刚一进门,就看见屋内躺着一个身穿宫服的小太监背朝上倒在地上,旁边一地的花瓶碎片。
夏修言显然也没想到她竟然敢直接推门进来,面色一沉,闪过一抹杀意:“你来干什么?”
秋欣然看着眼前的景象,难以置信道:“你杀了他?”
“他是受你指示?”夏修言眉头一皱,见她微微往后退了半步,以为她是想逃,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你究竟是什么人?”
他手上力气极大,不一会儿功夫秋欣然就已经喘不上气来,只能面露惊恐地望着他奋力挣扎。夏修言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忽然笑起来:“怎么,进来前没想过我会杀了你?”他目光中流转着冷意,秋欣然确定这一刻他确实是想杀了自己。
这时候,他身后趴在地上的人却悠悠转醒过来,他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手按头用力摇了摇终于站起来。还未转过身,秋欣然就绝望地认出来这绝不是花木房的小太监术儿,对方的身材远比一个普通太监要高大得多。
对方对眼前的一切好像还有些茫然,秋欣然却因为窒息已经发不出声音,只能挣扎着抬起手指夏修言身后,也不知是在求救还是示警。夏修言迟疑了一刻才意识到不对,刚微微侧过头回头,就叫人一记手刀打晕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