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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第1页）

身后，不断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是几个地位低等的常在和答应，她们站得比较远，没有资格过去请安。这些话，站在前面的人自然是听不见的，只是，很快就应验了。

太皇太后和仁宪皇太后就坐在明黄色锦缎平金龙褥的宝座之上，博尔济吉特&iddot;清如目光安静，微笑着看着座下的众妃嫔。太皇太后则是一脸的笑容慈和，衬得眼角皱纹也越发可亲。

&ldo;起身吧，不必拘着了！&rdo;

&ldo;多谢太皇太后、皇太后……&rdo;

众妃嫔宫人躬身揖礼之后，便由各自的宫婢扶着，依次坐到了位子上。

景宁坐得比较远，坐在了靠近西侧的偏角，惠贵人和荣贵人等人则是坐到了对面的上座一侧，每个人的脸上都神色恭敬端肃，等着太皇太后或是皇后开言。

&ldo;今日也不是什么大日子，皇后怎的也来了？&rdo;太皇太后笑得满脸雍容。

皇后就坐在下垂手的花梨木敞椅上，两边扶手上搭了红呢软垫，绵软舒适，&ldo;臣妾多日窝在储秀宫不见阳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老祖宗莫不是不愿见臣妾……&rdo;

打趣的话，倒是鲜有的和善娇嗔，太皇太后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ldo;你这孩子，都快当娘了，还这么没正经。&rdo;

&ldo;皇后娘娘哪里是没正经，是变着法地让老祖宗开心呢！&rdo;

&ldo;宜贵人这话对也不对，皇后娘娘怀胎辛苦，却是应该出来走走的。&rdo;荣贵人的声音微扬，仿佛珠落玉盘，灵脆中带了三分喜气，倒是比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多了几分娇俏。

皇后因着怀孕，脸庞虽略显肿胀倒也珠圆玉润，纤细修长的手指上染了丹桂豆蔻，甚是华美艳丽，&ldo;仙蕊妹妹最近也不常出来走动，本宫今日见着，气色可不是太好，回头让御医给你瞧瞧！&rdo;

佟佳&iddot;仙蕊与赫舍里皇后的关系最好，一个素来懒言，一个跋扈狭隘，其他妃嫔皆是让着皇后，唯有纯妃时常会去储秀宫走走，敦厚的性子，加上似乎对中宫又没什么威胁，皇后待她甚好。

&ldo;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身子并无大碍。&rdo;

片语而言，一如既往地恭顺端和，嗓音绵软，少了塞外女儿的落拓，多了几分江南水乡的轻吟浅唱。

若不是之前看过太皇太后给她的手书，景宁大抵也会觉得这个纯妃娘娘合该是甚好相处。可毕竟宫闱可怖，人心莫测，佟佳氏的人似乎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这个纯妃也应不似表面看去那般敦厚纯良。于是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

这时，前方传来太皇太后温吞吞的声音，是在招呼自己，&ldo;宁嫔怎么坐得那么远，快到哀家身边来，有日子不见你，倒是怪想念的……&rdo;

太皇太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身上出格的装束，只当她是照例请安，见她坐得远，便招呼她过去，惹来其他妃嫔的艳羡和嫉妒。

&ldo;宁姐姐这身衣裳可真是漂亮，内务府的宫人也太偏心，瞧我这身上穿的如此陈色。&rdo;

未等景宁落座，那边的声音便响起。梨涡清浅，笑靥如花，却是人比花娇，正是安贵人李氏。她最早入宫，原是宫中女官，却比其他贵人身份都低，衣料最简，坐得最远，一看便是没什么地位。平素深居简出，低调少言，此时却不知缘何冒了头。方才她唤自己&ldo;姐姐&rdo;，倒让景宁颇为汗颜。

李芳沁的话，成功地将大家的目光引到景宁的旗装上。

顿时一阵欷歔。

皇后的脸色沉了沉，未有言辞，倒是宜贵人郭络罗&iddot;桑榆闲闲地开了口，一副看好戏的神情，&ldo;沁儿姐姐有所不知，人家宁嫔可是新晋的宫人，比我们自然得突出一些，否则，怎么让皇上瞧见呢！&rdo;说罢，她嫣然一笑，虽不是冷嘲却是热讽，她在说景宁故作花枝招展，魅惑君心。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景宁依然没接口，似无言辩驳，实则在等着其他人继续落井下石。

不料，同为嫔的章佳氏轻轻地道：&ldo;阿榆也说宁妹妹是新晋宫人，料想不周也在情理之中，皇后娘娘大度仁慈，怎会怪罪。&rdo;

这敬嫔章佳&iddot;阿敏原也是宫中司账女官，与安贵人同为四司之一，年纪最大，虽然在后宫没什么地位，说话却是占分量的。景宁听她为自己说话，不禁微微侧目，正对上她的一双笑眼似水融冰，看着自己和善地笑。

&ldo;敬嫔这话说的，就算本宫想要责怪，也不能责怪了不是……&rdo;久未开口的赫舍里皇后懒懒地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指尖微翘，尖巧的水晶指甲映着晨曦光晕，泛着华彩光波。

&ldo;皇后娘娘莫怪，阿敏姐姐也是好心，谁不知宫里最心善的就是敬嫔，谁犯了错，都要偏帮的。&rdo;

落井下石是宫中女子最擅长的，宣贵人说得巧妙连环，不仅责怪了敬嫔，也打压了景宁。这个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与纯妃都是皇上的表姊妹，可如今还是个小小的贵人，怕不仅是性子不讨喜的关系……

敬嫔一时语塞，脸色微微有些讪讪。

眼前，这般妆容如花的女子，恰到好处的笑靥，恰到好处的对答，端庄的旗髻头正，珠玉流苏摇曳下的，却是各自不同的芙蓉面、迷离眼。

这么看来，安贵人李芳沁该是皇后那边的，否则即便想要挑起事端，也不会胆敢先开言。宜贵人虽不见得向着她，却也不像是皇后一派。她可没错过郭络罗&iddot;桑榆与纯妃佟佳&iddot;仙蕊交换的眼色。那么，敬嫔呢，宣贵人呢……

帮腔的，或许是亲信，可求情的，也不一定就是对头。谁知道，这敬嫔是不是事先与储秀宫的人通了气，故意来一出倒戈。

&ldo;就一件衣裳，也至于让你们说这么半天！瞧人家景宁，从头至尾都没有辩驳一句，你们啊，可要好好学学。&rdo;沉默半晌，赫舍里皇后复又开言，却是出乎众妃嫔的预料。

皇后娘娘何时对这乌雅氏的宫人这么亲近了？不但直呼其名，还为她说话……

&ldo;娘娘谬赞了，景宁今日装束不宜却是不该，景宁多谢娘娘体恤。&rdo;皇后给她台阶，她必要投桃报李，哪怕，今日纷争就是出自皇后的手笔。

&ldo;是啊，是啊，宁妹妹是新晋宫人，不知礼亦是无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