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凰歌的“养伤”中,新年很快到了,新年的钟声敲响整个长安时,苏凰歌突然就是一阵恍惚,十九年弹指一挥间,她曾经那么执着过的东西早已化作了尘埃,散落在历史的长河中,而曾让她痛彻心肺,让她不惜一切代价要补偿的人儿如今再度安然且快乐的陪在她身边——
“暖暖,不用再守了,去睡吧?”
苏凰歌微微勾起嘴角,够了,真的够了,十九年的苦难浮华再次遮住了她的双眼,让她几乎再度迷失原本的方向,让她几乎忘了她日日夜夜祈求上苍得来的这次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眼前人此时展露的笑容……
江陵发话,“行了,你们都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
江流扶着苏凰歌下了榻,江染也站了起来,“初七晚上博采斋有场字画竞价,三弟和弟妹去不去凑凑热闹?”
近几年来大凤国泰民安,帝都长安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势,广大人民也就有了闲情雅致可劲的折腾,这博采斋就是三年前异军突起的一家画斋,每年初七晚上都会有一场字画竞价,售出的字画无一不是精品,向来极受长安文人雅士的追捧。
苏凰歌与云端都是那种看起来就给人感觉很风雅的人,骨子里却都是不耐烦那些附庸风雅的字画琴乐的,闻言摇头道,“我不大懂字画,去了也是无趣,就不去凑热闹了”。
“听说怀素的《自叙帖》会出现”。
苏凰歌动作一顿,“《自叙帖》?真迹?”
“三年来博采斋从未出过赝品。弟妹,有无兴趣一去?”
苏凰歌对字画没多大兴趣,可整个大凤的人都知道苏荇最喜爱的就是字画,其中以怀素的狂草为最——
初七傍晚,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停在车满为患的博雅斋门前,江染先下了车,接着江流扶着苏凰歌下来了,苏凰歌抬头扫了一眼博雅斋的牌匾,能找到怀素《自叙帖》真迹的人,看来这长安到底还有她没有完全掌控在手心的东西——
江染显然是常客。带着二人一径上了二楼的雅间。青衣青帽的小厮殷勤将几人迎了进去,奉上茶点,递给他们一个绿檀木的牌子,“两位爷和夫人来的巧。正好是三十六号。吉利!”
苏凰歌挑眉。“我们应该来的还算早吧?”
小厮笑道,“夫人一看就是第一次来,我们博雅斋总共就是五十个包厢。大多都是提前预订好的,没有预订的,再晚来一会可就没位子啦”。
苏凰歌笑笑没有接话,小厮行了个礼退了出去,苏凰歌拿起那木牌,“排号,就是说到时候竞价没有人知道谁是谁了?”
江染点头,“这排号,包括竞价的法子都是博雅斋三年第一次提出来,很是新颖别致,弟妹一会就知道它的好处了”。
“我现在也知道它的好处,我还知道,它倒是很像云端的手笔”。
江染沉吟,苏凰歌无声做了个手势,江流很是没心没肺的开口道,“那个云五这么有钱?”
江染,“……”
苏凰歌,“……”
好吧,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江流同学一直是最强大的那个。
不多久,人陆陆续续到齐了,博雅斋的胖老板摆着一张大大的笑脸上了大堂中的高台上,团团一揖,“多谢各位爷各位夫人捧场,今儿是博雅斋一年一度的竞价会,规矩,各位爷们想必都知道了,小老儿也就不多啰嗦了,来人,上画——”
博雅斋果然名不虚传,件件都是精品,连江流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先上的是画,幅幅都被人以高价买走,到第五幅画卖出,胖老板又是团团一揖,“博雅斋年年竞卖都是五幅画、五幅字,且件件都是名家大作,今年却有个例外,说来也是缘分,这幅画不是名家大作,却偏偏入了小老儿的眼,小老儿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不敢让这样的佳作藏诸尘埃,然小老儿学识有限,实在不敢夸口定价,且请各位爷和各位夫人品鉴——”
画轴徐徐展开,蓝天白云下杨柳依依,一霸气英武轮廓深邃的男子于碧空下舞剑,不远处一男子手执书卷懒洋洋靠于软榻,他身边另一男子持象牙折扇指着书卷说着什么,更有一少年斜靠柳树认真擦拭着手中长弓,四个男子或霸气、或儒雅、或魅惑、或纯澈,各具千秋,观之让人赏心悦目欲罢不能。
青衣小厮小心翼翼转动着画卷,再转到苏凰歌所在房间的位置时,江流恍然开口,“暖暖,我怎么觉得那拿着弓的人跟我很像?那把弓也很像凤魂”。
苏凰歌嘴角微微下扯,很像?岂止是很像?
江染笑道,“蒹葭依玉树,明珠自生辉,英雄谁敌手,风云人间醉。小三,恭喜你明珠自生辉了”。
江流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那句英雄谁敌手才是说的我”。
“你看那折扇,分明就是抚远将军常用的那把,他旁边的自然就是苏少傅,蒹葭依玉树说的必然是他二人,你与钟会,你说谁英雄,谁明珠?”
钟会虽然也能称得上是个英俊的男人,但如果要把那张那么男人的脸比作明珠——
江流老实答道,“论起相貌,我的确比钟统领胜了几筹,但那幅画中我靠着树,也有可能是蒹葭依玉树那一句”。
江染,“……”
什么叫你的确比人家胜了几筹?男人自恋也不带这样的吧?
“唔,你知道蒹葭是什么?”
“树?”
江染嘴角一抽,“蒹葭,俗称芦苇,你愿意当一棵水草还是一颗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