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亭也曾无数次问自己,如果换成他,心仪的女子似小九这般,他还敢不敢娶,想了又想,兴许还是会娶,只不过那女子得换个身份,忘掉以前,重新来过了。
只谈这点,魏亭对晏随是服气的。
魏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看似温和,对谁都是三分笑,实则桀骜,让他瞧得上的人没几个,晏随既然能得到他这样高的评价,想必为人确实是不错的。
魏娆满心满眼盼着和家人团聚,跟久违的父亲说说话,不想收到四哥的来信,他们居然不到雍城,直奔衮州。
这是个什么道理?
魏娆想不通。
这么久不见,父亲都不想她?
还有晏随,她都跟他透了信,他还叫父兄去衮州,是太有自信,觉得自己守得住,还是没相信过她的话。
姚氏一开始也不太想得通。
朱佑一手提着一只活雁来找她,情意绵绵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姚氏打发着快把雁先搁着,她有话要问他。
结果一问,又是她那宝贝外甥女,朱佑要多费力地稳住唇角才能让自己不冷哼出来,还能好脾气地哄着姚氏,要她别急。
“这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是一个道理,魏家九姑娘当上太子妃没几日,魏家人就相继离京,这本就不寻常,再又全都聚在一个地方,太招眼,不如分散开来,各有各的去处,也更有说头。”
这点姚氏能想明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非要去衮州,济州就不行,我们原本就是要往济州去的。”
姚氏一口一个我们,朱佑听得很不是滋味,握住姚氏的手,满眼诚挚:“素素,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你对魏家已经仁至义尽,就不要太操心了,阿随靠得住,交给他,他能解决的。”
和好以后,朱佑一喊她素素,她就有点受不住,挣扎着把手从他手里抽开,心火烧了起来,嘴上仍在说:“还没成亲呢,庄重点,被小辈看到像什么样。”
“你要是想,明天成亲也是可以的。”
他父母已逝,素素生母也早没了,生父又不管她,只有个嫡姐照应她,他和她,重要的亲人都没了,又拖了这么多年,也不拘于什么良辰吉日,能修成正果就是大幸了。
姚氏不是不想,只是觉得时候未到:“还是再等等吧,那两只雁看着瘦小伶仃的,你多喂些食料好好的养,图个好彩头。”
朱佑看着姚氏一本正经的瞎扯淡,都不忍心戳穿她。
这对雁,是他寻遍了整个雍城还有周边乡野,猎到的最肥硕的两只,他已经不知道去哪里再找比这更好的彩头了。
魏娆翻来覆去想了一整夜,翌日一早,她去前院寻杨晋,杨晋在教双胞胎新的棍法,棍子耍来耍去,魏娆避到一边,安安静静等着。
杨晋教了一会就让双胞胎对练,自己擦了擦手才走向魏娆,两人换个远点的地方聊。
杨晋多少也能猜到魏娆的来意,不等她开口就先道:“世子这样安排总有他的原因,不必太担心,他们两父子都是神人,带兵打仗没输过谁,就怕他们前方御敌,背后自己人拖后腿,你安心等着,衮州绝对比尚京还要太平。”
比尚京还要太平的衮州。
晏随派出去的探子发来了消息,确实有一批鞑靼军在前头的掩护下绕过火线往衮州方向行进,目前已经到了离衮州约莫八百里的长坂坡,那边地势较险,要翻爬过来,需要点时间。
需要的那点时间,正好够晏随用了。
晏随即刻招来幕僚,将长坂坡的地形画了下来,游刃有余地调兵遣将,布置火器炮车,准备来个八面埋伏,一举歼灭,永除后患。
后世有云,那一夜的长坂坡,巨响不断,雷声轰轰,仿佛地震山摇,经久不绝,晏世子的威名更是响彻了整个大陆,此后长达十年之久,北方边境,外域异族无人敢来犯。
魏家人是在那一役过后几天到的衮州,街头巷尾喜气洋洋,都在谈晏世子领着一万精兵将六万鞑靼蛮人摁死在长坂坡的骄人战功,更有人说晏世子就是蚩尤转世,注定要成为主宰这世间的霸主。
魏良听后嗤之以鼻:“打了几场胜仗就敢比蚩尤,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一路上寡言少语的周姨娘看了看男人,终于忍不住道:“晏世子是个能人,不说别的,就冲他对小九的回护,也当得起国公爷一句夸。”
周姨娘在魏良面前柔顺惯了,从不逆着他,这回出了京,脾气也长了,说得魏良一愣一愣。
魏良也懒得生气,他更不解的是:“你就不怨他,出了个李代桃僵的馊主意,让小八在深宫里独自苦熬。”
周姨娘冷笑:“小八嫁给别人难道就能好过多少?在宫里,她好歹是个太子妃,只要自己不犯错,没人敢拿她如何。”
更何况,若是晏家真的成了事,小八只会更好,未来皇后的姐姐,任何人都要高看她几分,不愁寻不到如意的亲事。
二十年了,魏良却仿佛此刻才真正认识了周姨娘,正正经经看了她许久,直看得周姨娘浑身不自在,心里无端生出烦躁感,都有点后悔跟着他出来了,还不如学其他姨娘,要么自己寻个宅子,要么回娘家,也好过在这跟个说不通的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说什么最让他安心的就是她,往后不续弦了,让她管内院,结果呢,不到半年就带了新妇回来当主母,而挺着大肚子的自己也成了所有人眼里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