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起,为师要教你学文习武。这是一,这是二…你的名字这样写…为师的名字北宫冒是这么写的。”
“每天早上都得早起,跟着为师吐纳,吐纳明白么?你竖起耳朵听好了。”
八岁时。
“徒弟,你大了一些,应该要开始懂得道理了。这本书拿去好好看看…夫子曰仁者成仁,义者取义,意思是人要有舍身成仁,赴死取义的品质,才能成为正真的君子。咳,当然,夫子的话意境深远,对每个人都可能有不同的解释,长大后你就懂了。抄一百遍,不抄完不准吃饭。”
十岁。
“为师这一剑,要的就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飞檐,你拿着剑对那头野猪试试?怕什么,野猪又不会吃了你!得,你小子够机灵,胆量还得练练。”
再过两年。
“把每天修行剑道的时间拿出一半,好好看这些书。这里有神州千百年的历史,还有为师这么多年修文习武的心得,每日都要写一篇心得出来,去吧。等会,把门口那只野鸡带下山,给为师换坛酒。”
春红秋黄,逝者如斯,一晃十五年过去。正值初夏,晚霞漫天,红花绿叶飞舞,一老一少并排而坐,良久无话。北宫冒伸手摸着飞檐头发,忽然笑道:“这景色看了十几年,今日竟又别有感触。徒弟,你看这山顶风光,像不像一副古朴的画卷,充斥着亘古不变的柔情,叫人看不出虚实,分不清究竟啊。”
飞檐一脸懵懂,心想今日师父似乎特别多愁善感。
“跟你一小孩聊天就是没劲。”北宫冒叹道,“好在为师已经决定,明天你我一起下山,你往西走,为师往北走。”
“啊?”
“为师年纪大了,想回去看看家乡。然后么……就去趟西河国,找通天塔里的老不死谈谈心。那老不死的东西,算算都有一百三十岁了……”
飞檐头摇地像拨浪鼓,“不妥不妥。”
“不妥个屁!”北宫冒喝道,“就这么定了。师父这里还有封信,你下山后先去新月国找一个叫夏侯攸的人,亲手交给他。”
“徒弟不想……”飞檐急道。
“滚!”
徒儿不想离开师父!
石飞檐骤然起身,发现自己一身冷汗。环顾屋内,并没有那个高大熟悉的身影。
又是这样的梦。
他推开窗,发现天色仅是微明,无奈躺回床上,却难以入眠。一番辗转反侧,刚有了睡意,门口传来书童的声音。
“先生,该起来洗漱了。”
未等答话,小书童端着洗脸水推门而入,一把掀开了被褥。
“先生,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鸡都叫三遍了。”
“知道了。”飞檐黑着眼圈,“你也快点去收拾下,我们这就准备出城。”
洗漱完毕,飞檐并未与张立打招呼,径自带着书童出了张府大门。
高的负着长剑,步履轻盈;矮的背着行李,亦步亦趋。没多久便出了定阳城,来到黄土飞沙的大道。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拦住渐行渐远的旅人。
“飞檐兄弟,连送送都不让么?”张立下马,“定阳城中大家闺秀最爱看的侠客奇女故事,里面的主人公做派你可学了个通透。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啧啧,大侠风范啊。”
“张兄莫说笑。”飞檐轻轻摇头,“在下是怕张兄来讨要房钱,这才不告而别。再者张兄这番话大谬,在下游历四方,一为磨炼心智,二为探究剑道,这第三么,正是为了扬名立万,决计不会将功名藏着掖着。”
张立思索片刻,颔首道:“也是,现如今不光定阳城,怕是整个松州府都知道了你的大名。不说这些,飞檐兄日后有何打算?”
飞檐笑道:“张兄要请我做官么?”
张立被说破心思,坦然道:“就是庙太小了,不过飞檐兄弟若是有意,我愿上书松州太守,替你分说一二。”
“多谢好意。”飞檐摆手,“在下志不在此,嗯?张兄这马很是神骏,不妨送给在下主仆,也好省些时间。”不待张立说话,石飞檐拍拍书童殷小弟,“我们上马。”回头说了声保重后,绝尘而去。留下张立在马蹄溅起的风沙中凌乱:“我这好几十里路追来…得走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