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皱着高挺的鼻子,整个人比较瘦,但身型很结实。“马的,绳。”
“什么?”樊宇没听清,风声开始大了。
男孩看着马匹,这样一匹沙漠马,放在狼群里,一天就可以吃光。“绳,马的,绳。”
马脖子上有一捆麻绳,樊宇掂量了一下,扔给了他。男孩叼起来就跑,往反方向,很快消失在沙尘之中。
宋捡两腿直直地坐在地上,感觉沙子已经埋过脚面。起风了,他裹紧衣服,用力往外看,可什么都看不到。
风声大到盖过了小狼哥的脚步声,直到他冲近宋捡,鼻尖撞了下宋捡的脸。宋捡很笨,还凉,不会吃生肉,跟不上狼群。他用鼻尖碰他,想让他站起来。
“小狼哥!你……你回来啦?你别走,我以后都听你话,你别扔了我……我害怕,求求了。”宋捡赶紧抓他,两个人用脸贴贴,用嘴碰了碰嘴,像狼一样。男孩把他压在沙面上蹭,还想撕扯他的衣服,把他扒光,怀疑就是这身布困住宋捡,让他跟不上。每次宋捡想要起来就压一下,高位狼表示亲昵时,绝不允许低位狼的头高过自己。
宋捡紧紧地抱着男孩,小细胳膊不肯松开,他们又贴贴身子,交换呼吸,直到宋捡脖子上落了一圈绳,紧紧的,差点把他勒死。
绳子逐渐拉紧,系了个死结,一头拴着宋捡,一头叼在男孩的嘴里。
“走。”男孩还是四肢着地,偏着头,强硬地拽宋捡起来,“捡,走,跟我。”
宋捡的脖子很细,拽疼一下,傻乎乎地站了起来。小狼哥力气好大,拉着他往前跑,他一停,就使足全力地拽他。宋捡加快脚步,跟着小狼哥才可以活,他不扔下自己。
爸妈都把自己扔了,可他回来找。
周围有狼的嗥叫和低吼,仿佛在风沙里传递消息,辨别方向。
转移过程中,张牧时不时清点人数,看一眼有没有人掉队。队伍到最后了,他没发现狼崽子和狼群。
以前迁移时他们可都在队尾的。难道今天跑丢了?没跟上?
远方的纱雾里,传来一声野兽的嗥叫,像从悠远古老的和平时期飘过来,苍凉悲壮。张牧循声望去,在不近的后方,几十匹荒漠狼逐渐冲破了浓雾,在它们中间,一个男孩四肢并用朝前奔跑,咬着一条麻绳,拉扯着一个看不见路的小宋捡。
第6章庇护所
宋捡好累,小狼哥跑得太快,也不懂停下来让他休息。以前爸妈好歹还知道自己看不见,走路慢一些,可小狼哥不懂。
他就知道跑,脖子上的绳子也紧,跑得宋捡不得不拼命跟上,从没这样用力跑过。
可跑着跑着,他就听到了人的声音。是人们在说话,还有人在吹哨子,提醒大家别掉队。
追上大家了?宋捡第一次用奔跑求生,竟然真的追上了,以前他只会用躲。
“慢点儿,小狼哥求求了。”宋捡还想耍个赖,撒个娇,“我……我看不见,我瞎的。小狼哥你拉着我的手跑好不?”
可男孩并没有搭理他,连回头都没回,只管朝前方狂奔。这样一闹,闹得宋捡有点怕他了,怕他哪天把自己折腾死。
麻绳有两三米,死结卡在宋捡那根细脖子边上。男孩用蛮力,叼住麻绳另一端,死死不肯松口,两个小孩儿中间的那段绳子绷得又硬又直。
宋捡慢下来,不想跑了,男孩就偏过头去狠狠拽一把,眼睛里还是那股爱答不理人的冰冷。等宋捡知道紧跟了,他才把绳子松一松,不绷得那么紧。
松的时候,那段麻绳就软塌塌垂在半空,像一段弧。宋捡知道这是自己刚才跑快了的奖赏,跟上了才给松一会儿,等绳子再拽起来,他重新拼命跟。
再松,宋捡自动慢下来,松得特别软的时候,还能停下来歇几秒。可一旦绷直了,他就要迈开腿快步跑。
好累啊,宋捡从没这么累过。视力不好的世界,全部注意力压在一根麻绳上,从松紧判断小狼哥的意图,不能分神发呆,全世界只剩下这一根绳子。
看见狼群跟上了,张牧就没再管这一边,只顾得去辨别方向。地球自转减慢之后,磁场也乱了,指南针、指北针不好使,指针会在风暴里来回乱转。只能通过太阳和影子的角度去算。
再次确认之后,信号枪又发了一次,巨大的声响,蓝色的光打通了纱雾像一颗指路星。张牧号令大家伙跟上,擦了擦汗。
普通人的方向感有限,听说,觉醒成哨兵的人方向感极强,哪怕在狂风暴里都能顺着一条线走。他们的感官能力随着觉醒飞速发育,嗅觉、听觉、触觉、味觉,包括视觉,都比普通人强几十倍。
比哨兵更可怕的,是向导。他们觉醒的是精神力,用大脑控制哨兵,可以把哨兵的身体强化成更敏感,也能关上哨兵的五感。
又一颗信号弹打上来了,张牧顾不上什么哨兵向导,朝着蓝色闪光弹的方向坚定前行。流民没有哨兵那样强的五感,也没有向导那样可怕的大脑,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求生方式,尽管艰苦,仍旧可以活下来。
转移到地下掩体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地下掩体很大,类似建立在沙漠里的地下室,深入地表十几米,分出小隔间,还有储存物品的大房间。它们在沙漠不少地方零散分布,全部是联盟军或野军的军用工事。当哨兵向导出任务时,来不及返回移动基地,就会到这种地方来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