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蜡像顺墙根站着,一个连一个,每个蜡像的右手都拿着一只鼠标,每一根鼠标线都伸到后一个蜡像的脑袋上,从天灵盖直直地插进去。
我们慢慢朝前走,发现所有的蜡像都是这种关系。我明白了,这些蜡像在展厅里站了一个圆圈,首尾相衔,完成了一个循环。
应该说,这是一个浅陋的作品,却被媒体吹得很玄乎。不过如果把这些蜡像看成一个体力活,倒是很令我钦佩‐‐‐这么多蜡像,得做多长时间啊。
我不喜欢蜡像,因为它们太像人了,可是,由于没有血,那肤色又假得令人害怕,就像站着一具具尸体。
它们有男有女,不过年龄在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之间,服饰无一雷同。
从衣着打扮上看,有染着红黄蓝头发的街头少年,有穿职业装的白领女孩,有上下名牌的绅士,有雍容富贵的少妇……
不过,所有人的脸都是同一个人的脸,那是一张中性的脸,不过,表情却不同,好像同一个人穿着不同的衣服,做着各种脸谱:有的木木地看着前方,有的低头想着什么,有的脸上挂着gay干净的笑……
其中有一个戴墨镜的女人蜡像,我忽然对&ldo;她&rdo;有些惧怕,就停下来,和那副墨镜对视。
终于,我伸出手,小心摘下了&ldo;她&rdo;的眼镜。
是的,我担心墨镜后没有眼睛。
还好,眼睛是有的,&ldo;她&rdo;定定地盯着我。
我把眼镜给&ldo;她&rdo;戴上,离开了。
接着,我看到一个男人蜡像,&ldo;他&rdo;的手腕上竟然戴着一块真表。
我蹲下去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块&ldo;宝珀1735&rdo;全手工机械表,全球只限生产30块,我怀疑是冒牌。
接着,我掏了掏&ldo;他&rdo;沉甸甸的口袋,里面竟然还装着一个彩屏手机。
我站起来,用它拨一个朋友的手机号码,竟然通了。
那位朋友叫张虹,她客气地问:&ldo;喂,哪位?&rdo;
&ldo;是我,周郎。&rdo;
她大呼小叫地说:&ldo;你拿的这是谁的手机呀,号码这么怪!&rdo;
我说:&ldo;别人的,我只想试试。&rdo;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
张虹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我不敢和她纠缠。不过,她心直口快,是个皮实的女孩,我只有对她才敢这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把手机放回&ldo;他&rdo;的口袋,继续朝前走。
现在,我觉得这个展览有意思了。我一个接一个地摸那些蜡像的口袋,像小偷一样兴奋。
我偶尔发现一个问题‐‐‐每个蜡像的右手和鼠标都是一体的,好像那鼠标是从手上长出来的一样。
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我察觉到关里不见了。他在我前面,走得太快了。这家伙的乐趣仅仅在于占便宜,对艺术的兴趣还不如我大。
我喊了一声:&ldo;关里!‐‐‐&rdo;
展厅里的回声很大,好像还有一个我,在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喊关里。那个虚假的声音同样没有血色,性质就像这些蜡像。
我没听到关里的回答。
我有点紧张起来,快步朝前走,想追上他。
前面只有无穷无尽的蜡像,它们基本上都是无神地目视前方,我得经过所有的视线。我忽然有一种怯场的感觉。
电话突然响起来,我立即站住脚,掏出来接听。
这时候我旁边是一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张大嘴笑着。也许是她的嘴唇太红了,也许是她的笑在这个夜里有些不适宜,总之,看上去她显得有些狰狞。
是张虹打来的,她说:&ldo;刚才接电话的那个人是谁呀?&rdo;
一丝阴影从我心头飘过,我问:&ldo;怎么了?&rdo;
她不满地说:&ldo;你挂了后我又打过去了,他的态度怎么那么恶劣?&rdo;
蜡人(2)
我一惊:&ldo;他说什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