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十多分钟里,关如葭将周灵也认认真真打量了一遍,才忽然吐出一句:“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周灵也动了动嘴角,似笑非笑侧头看她:“你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
“我和他认识地很早。上大学的时候,他是我直系师兄的室友。我对他一见钟情,可师兄他们却劝我放弃。说何文叙是一个很轴、很古怪的人。当然,别的时候一切正常,可一旦遇到感情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奇葩就暴露无遗。”
关如葭顿了顿,接着说:“何文叙到现在没有谈过恋爱,一次都没有。对于所有表白的女生,他一应拒绝,当然也有拒绝不了的,比如我,穷追不舍,可他只有一句话。”关如葭苦笑起来,“特可笑的一句话,他说:我不缺女朋友,要不你做我妹妹吧?”
周灵也抬眸看了关如葭一眼。
“当然,我答应了。我当时想着,兄妹嘛,近水楼台,机会有的是。何况借着兄妹的名义,我可以肆无忌惮对他好,时不时蹭一个肢体接触。反正撩男人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么几招?只要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我,爱上我不过时间问题。”
周灵也挑了眉毛点点头,算是承认她的想法有道理。
“可后来才发现我多天真。何文叙的妹妹,原来远不止我一个。对于这些妹妹们的嘘寒问暖,他照单全收,反正兄妹嘛,妹妹对哥哥好名正言顺。他会和你开玩笑、和你聊天扯淡,会赞美你厨艺不错、会很偶尔语气温柔对你说话、会时不时和你微信说上几句话,但久而久之,你就会知道,他不爱你,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在他眼里,不必要的爱情是麻烦,拒绝不了,所以随意利用。”关如葭闭了眼深吸一口气,继续:“我的手机对他二十四小时待命,任何时候找我,有任何的事情,我永远将他放在第一位。最夸张的一次,是几个月前,他忽然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说心情不好,要来我家找我。我当时,真的……真的挺高兴的。孤男寡女大半夜,正常人用脚都能猜到会发生什么。但何文叙显然不是正常人,他就是个奇葩!”
“所以之后?”
“他凌晨四点来我家,让我陪他看了一晚上的足球。哈哈你敢信?我澡都洗好了在客厅等他!可他进门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说心情不好睡不着不想一个人待,正好想起凌晨6点多有场欧冠,让我陪他看球。”关如葭扯了扯嘴角,“可笑吧?那场球赛我一辈子都记得,皇家马德里对门兴格拉德巴赫,当然我不看球,我就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字,还有他的后脑勺,看了一个小时。”
“我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的头发、脖子、喉结、眼睛、鼻子…全部都是我爱的样子。可我之前有多爱他,那时候就有多怨他。我对他撒娇说好困,他盯着屏幕说你困了可以先睡;我问他从哪里过来的,为什么心情不好,他装作没听见说这个防守漂亮。认识那么久,他没和我说过心事,我对他的过去无法了解,只能揣测,那天他或许真的在看球吧,也或许装的。反正他直直在电视机前坐到六点,走的时候我困得差点歪在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只记得,他起身,说了一句‘比赛结束,我走了哦。’,然后摸了摸我的头,头也不回离开了。”
“他确实帅,对朋友也好。但这个男人没有心。当然他之前或许动过心,上大学的时候…”关如葭眼神变远,回忆起来:“我听我的师兄说,何文叙上大学的时候,对一个女生特别不一般。哈,你敢信?不是漂亮姑娘,甚至不是普通姑娘,而是一个又胖、又黑、戴着牙套,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的丑女孩,他说何文叙有次难得去了趟图书馆,见了那姑娘,整个人都僵了,盯着那个姑娘移不开眼。第二天还跑去找人家。”
周灵也捏着吸管的指尖紧了紧。没有抬头。
“当然咯。只找过几次,就再也没找了。师兄开玩笑问他怎么不追人家了。他只说聊了几句,发现和想象中不一样,就没继续了。他们说他猎奇,说他奇葩,他也懒得解释。就说这世界上有意思的事情太多了,足球、篮球、游戏、工作……一切的一切,都比随便谈恋爱来得有意思。还说感情不应该看外表,感情本质是一种羁绊。哈哈哈,你说可笑吗?他和我谈羁绊?我对他掏心掏肺那么多年,没有羁绊吗?!”
“我试过撩他,试过吊着他,试过千依百顺,也试过若即若离,可惜都不管用。我后来想明白了,当一个男人不爱你,再多的招数都是白费,可如果他哪怕爱你那么一点点,再笨的招数,他都甘之如饴。这么多年了,我算是了解透了他,何文叙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性凉薄。不知道什么是爱,更不会爱人。”关如葭看着周灵也苦笑起来,“哪怕他看起来对你有些不一样,你也应该记住,他绝对、绝对不可能爱上任何人。”
咖啡厅的音乐断断续续与四周人声、椅子声、脚步声,混成了背景白噪音。周灵也看了一眼关如葭,白皙的脸上深深黑眼圈,一脸憔悴,似乎失眠整夜。
关如葭的话不是没有在她心里搅起波澜,沉默飘荡在两人头顶,周灵也斟酌半天,开口:“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关如葭抿抿嘴,“昨天是我一时失态搅黄了直播,我知道为之你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应该向你道个歉。”
周灵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