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也只咯咯笑着不答,抬了水汪汪眸子望着他。
万初尧干脆拿手指将奶油抹到她唇上,画面霎时旖旎了起来,周灵也半张了唇看着自己,万初尧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舔干净了。”
下一秒,周灵也眨了眨眼,却低头对着他手指狠狠一咬。
“卧槽!欠收拾了啊。”画面里传来万初尧佯怒的声音,接着镜头歪斜模糊,像是他扔了手机,只有男女打闹声,过了会儿,清晰传来女人的求饶声,玩笑口吻:“我错了我错了…万总…”
“说不说?嗯?”
“好啦好啦我说,爱你啦。爱你爱你爱你……饶了我,好不好?”
“不管,得罚你说一百遍…”
……
“啪”地一声,何文叙扣上了电脑。面无表情说了一声:“直播了。”
大家知情识趣默声散去,坐在万初尧电脑前的关如葭对周灵也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看似抱歉的神色。周灵也猜到几分来龙去脉,只眯了眼看她。
好在直播时的何文叙没出什么岔子,一切按照脚本接梗互动,但全程皮笑肉不笑,肉眼可见的低气压。结束工作后也不见人影,第一次没等她一起回家。
他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家也没人,周灵也总算意识到大事不妙,于是干脆端端正正在他家门口盘腿坐下,等了三个多小时才见到何文叙出现在走廊,她赶紧起身跑过去,拉他袖子撒娇:“喂。”
“你怎么在这等着?”他愣了愣,问她。
“等你好久了,你跑哪儿去了?是不是生气啦?”她半仰着头——哄男友的一贯套路:先是言行让他感动、再加持甜言蜜语,最后拥抱亲吻色令智昏。三招下来,百试不爽。何文叙没应。周灵也接着晃他手臂:“喂那视频都是好早之前闹着玩的了,我和万初尧早就是过去式了,你不会还吃那个飞醋吧?我们何老板这么小气的?”
娇娇的语气熟悉,让人想起视频里的那个周灵也。和他在一起时的她与和万初尧在一起时的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何文叙始终不响。
开车在外面转了一圈都没能驱散心头烦闷。他不仅仅是觉得酸,飞醋吃得太多,早就习惯——而更多的,是心头隐隐泛起的不忿。凭什么呢?她这么多年一个恋爱接一个恋爱地谈着,而他呢,像个傻子一样等她八年。傻子般等待的结果,也不过是等到一个重复了许多次恋爱的模板:一样模式的撒娇、一样模式的哄人、一样模式的亲吻……或者还有其它。因为感情太深,所以活该廉价?
值得么?他忽然问自己。
过了半晌,何文叙才低头,慢声开口:
“周灵也,你长这么大,爱过多少个人呢?除了我、万初尧,还有和你买情侣海报的那个,别的人呢?”
“不是,你,你问这个干嘛?……就,拜托!你不要乱想这些!”周灵也没想到他忽然开始追溯感情史,有一点无奈解释,“谈恋爱肯定要说甜言蜜语啊。女生嘴里的我爱你和爱你,从来不是同一种意思。‘爱你’两个字是烂大街的,对闺蜜对朋友对陌生人都能来一句。这个什么都不能代表。我没爱过万初尧!真的!他们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和我在一起的是你。”她赌咒发誓。
“哦,那周灵也,你爱不爱我?”他话锋一转,固执看着她。
周灵也一怔,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紧接着问:“你对我的感情,是‘爱你’,还是‘我爱你’?”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死死锁着自己,周灵也读懂的了他的认真。追问本身就是一种压迫。她忽然再一次理解了第一次面对何文叙的表白时落荒而逃的那个自己——他们对待爱情的态度,从头到尾,就是截然相反的。
他把爱情当做超越一切的情感,深沉、真挚而伟大,渴望从一而终,生死契阔。而她不然,她只把爱情看做工具,追求的是爱欲之中的满足与享用。在她眼中,好的爱情不应该存在风险、癫狂以及迷恋,不应该存在痛苦、烦恼与苦苦追问。爱情应该是从头到尾都轻松而没有负担的消费品。好聚好散,没有损耗,也没有波澜。
她固然会因为他的深情而心动,但此刻,她也因为他的深情而疲惫。
追问爱不爱,从来没有意义。恋爱谈得太多,她早就厌倦了需要守着承诺才能安心的小孩子爱情。
周灵也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抱着何文叙手臂的手,在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有一些东西一旦太较真,就没有乐趣了。晚安,何文叙。”
楼道很长,周灵也直到走到电梯前,才听见身后的开门声,再然后是重重“砰”地一声——
感应灯被唤醒,昏黄的楼道里只有她孤身一个人。
他们整整一周没再说话。
万初尧再次出现是在一周后,一来就能发现直播间的气氛天翻地覆。原因他当然知道——只没想到那么顺利。那个名叫“周灵也”的文件夹就放在桌面,等着有缘人打开。关如葭倒好,随意点开就是最劲爆的视频——那可是他的珍藏。
大家的工作心照不宣进行,万初尧没有蠢到在这个时候问周灵也要不要和何文叙掰了就此单飞。他十分猥琐地享受了几天何文叙与周灵也之间的冷战气氛,才精心选定了一个不直播的晚上,忽然打了电话给周灵也,借口也选得巧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