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翌安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眸光随着眼睫覆落的阴影很轻地敛了一下。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顾翌安问他。
俞锐下巴微仰着,他从下往上去看顾翌安的下巴鼻梁还有眉眼,顾翌安说话间吐出的白气都能呼到他脸上,温热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十年前顾翌安是什么样,他已经想不起来了,但看着此刻的顾翌安,他又觉得这个人就是他。
俞锐诚实道:“我想说,那天晚上我遇到一个哥哥,一个送我生日愿望的哥哥。”
顾翌安刚给围巾系好结,抽手的动作一顿,视线垂落下来。
“翌哥。”俞锐跟他对视,叫了他一声,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所以,你还记得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俞锐心里是毫无把握的,从五岁到十五岁,他的长相早就变了,他都没有认出顾翌安来,顾翌安又如何能够认出他?
可出乎意料的是,顾翌安眼尾渐渐漾起浅浅的一点弧度,他低下头视线和俞锐齐平,看着他澄澈明亮的眼睛,而后很轻地笑了笑说:“记得,一直都记得。”
早在办公室窗台的第一眼,顾翌安就认出他了。
俞锐不得不诧异,可诧异过后,他忍不住问:“那你为什么认出我了却不告诉我。”
“怕提到你的伤心事。”顾翌安如实说。
尽管医院当时找来了专家团队,还把顾景芝请回医院紧急会诊,但手术最终还是没能留住俞淮恩。
俞锐的父母虽然没有责怪过他,但俞锐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自责。
他不敢去回忆那天晚上,但每每想到那个蛋糕,那个生日愿望,还有当时顾翌安指给他看的沉寂温柔的夜空,因为有这些,在后来无数个梦魇的夜里,他才能够不那么害怕,不那么煎熬。
其实,俞锐当年连顾翌安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只在离开医院的时候远远地见过一次顾景芝,听见顾翌安当时叫顾景芝爷爷。
若不是他那天去医院,无意中听到老教授的话,随后大着胆子堵到老教授门口,质问顾翌安的身份,俞锐估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想到,顾翌安就是那年从天而降,送他生日愿望的小哥哥。
“抱歉,当年的许愿,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虽然那只是年少时天真的一点善意和安慰,虽然已经十年过去,顾翌安却一直耿耿于怀,也一直惦记着想要跟他说句抱歉。
俞锐摇了摇头,说:“许愿就有用的话,还要医生干嘛。何况我知道顾爷爷都已经尽力了,是因为送来医院太晚,因为我当时什么都不会,才耽误了爷爷的救治时间”
顾翌安皱着眉,俞锐这话让他没法往下接。
话都说开了,俞锐搁在心里多年的心结也解了,他们沿着昏黄的路灯往回走,夜里的风吹着依旧很冷,可俞锐此刻心里却格外地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