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周思蕊转过身,偷偷擦掉眼角落下的眼泪。
静默好几秒,她才又低声开口:“我爸他好像这一辈子都在成全别人,唯独没有成全过自己…”
“顾师兄——”
她依旧背对着顾翌安,头微微侧着,“所以拜托你,让我也成全他一次吧”
顾翌安握着那只铁皮盒子,十指用力,最终应了声:“好。”
很快,俞锐开车过来,周思蕊跟他俩打声招呼,很快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顾翌安将那只边缘已经腐蚀到生锈的铁盒打开,赫然发现,里面竟是数量多到数也数不清的,厚厚一大摞的明信片。
他随手翻了翻,翻到那些压在最下面的,笔迹甚至都已经随着年月过去,开始变色,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抽出其中一张,顾翌安翻到背后,上面是周远清写的一段话。
他说——
“阿行,最近过得还好吗?
有段时间没给你写信了,提笔写下开头这两个字的时候,忽然还有些不适应。
年轻那会儿不觉得,阿行阿行叫着好像还挺顺口。
现在我都老了,家属院的老同事都叫我老周,连医大和八院的小辈们,也都开始叫我周老。
要这么说起来的话,我是不是也该叫你声老徐?
老徐啊,一眨眼,我们都已经三十多年没见了,最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照片,好像你也没怎么变,还跟以前一样。
脾气估计也没变吧,上回听说,你在研讨会跟我那刺猬学生吵起来,你呀,你和他,你俩一个德行,都倔,也都嘴硬。
不知不觉,唠叨了这么多废话,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听。
还是说回正事吧。
今天是你生日,我刚去厨房煮了碗长寿面,你不在,我就帮你吃了,新的一岁,还是希望你健康平安,事事顺遂。”
看到最后,顾翌安没忍住情绪,转头冲向窗外,狠狠闭上眼睛。
车进杏林苑,俞锐停车熄火,越过扶手箱,手指从顾翌安虎口处伸进去,而后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铁皮盒子里的明信片,俞锐只看了一张,便什么都懂了。
他忽然想起,那次研讨会的时候,徐老态度强硬的背后,隐约带着的那点不甘,和不经意间表露出来的关心。
“徐老他和老师”
俞锐话说一半,顾翌安很轻地应了声:“嗯。”
忽然间,扣在一起的手越攥越紧,谁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