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廿混乱的意识胡乱判断着,他觉得船晃得厉害,想吐。
耳中不成调子的嗡鸣还在持续,他看不清甬道里的情形,模糊中有个身影朝他跑来……
“哥!你在这里啊!”青年的声音飘飘忽忽,脚步渐近,最后蹲在他身边:“我不会下船的,不信,拉勾!”
关廿颤抖的手指被勾起:“拉勾,上吊……”
那只修长白净的小指忽然变的粗粝,颜色灰暗发黄,青年清冽的嗓音变得沙哑难听,接着诅咒:“告诉别人是要被脱光衣服惩罚的哦……”
关廿目光失焦,佝偻的身形在眼前浮现:“廿廿?躲哪去了?人呢?”
不是真的……是梦!
关廿闭上眼睛不断告诉自己:我长大了,我是轮机长!
“哈!”身影猛地转身,衣柜缝隙外,一张油腻发皱的中老年男人的脸邪笑着慢慢靠近:“在柜子里对不对?哈哈,看你往哪藏!”
柜门忽然被打开,关廿屏住呼吸。
“操,还真不在?”男人吸了吸鼻子,坑坑点点的鼻翼翕动:“噗,一股死耗子味儿,还有钱人家呢!妈的!又白费劲!”
他骂骂咧咧关上柜门离开,衣柜缝隙对着窗外,能看到男人笨拙的爬着梯子上墙,然后骑在墙头把梯子拖到墙外,又踩着梯子缓缓消失。
衣柜顶层的被褥轻轻抖动,一块发了霉的饼干从里面掉了出来……
关廿不敢下去,这里藏的饼干还能吃两天。
可是好难吃啊,他想吐,忍不住了……
一阵天昏地暗的呕吐之后关廿意识更加昏沉,脑子里吵吵嚷嚷,他又觉得很热,喘不上气,好多人围着他指指点点——
“私生子啊……”
“关总知道吗?”
“这也太不要脸了,小三想借子上位啊!”
他被人粗鲁的扯了一把,女人把他拉到身边朝楼上大喊:“关函秋!你抛妻弃子薄情寡义!你不是个东西!”
高档的办公楼大厅回荡着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他的下巴被捏起来:“大伙看看!这张脸,说不是关函秋的种谁信!有胆量做亲子鉴定啊!”
人群纷纷伸着脖子审视着他:“还真像……”
“啧啧……”
“关总真惨。”
“他老婆才惨好不好……突然冒出个野种,多恶心人啊!”
……
关廿头痛欲裂,保安过来推搡他们,周围人群的脸开始扭曲,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四个,最后密密麻麻的不断放大纷纷朝他涌了过来……
“哎,小孩晕倒了!”
这是关廿意识消失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和二十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