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钱是结婚这几年她从季帅给她的零花钱里攒下来的,她给自己留了点其余的都在卡里。
闻言,张元瑛一惊马上急问道:
“他要跟你离婚?他在外面有人了?”
桔清摇头,应道:
“不是他,离婚是我提的。”
说完,她等待着预料中奶奶的暴怒。
果然她话音甫落,张元瑛已拎着拐杖,朝她身上连着击打了好几下,怒气冲冲的骂开了:
“小x花子,你是不是脑筋不做主神经了啊?好日子过烦了要克讨饭克!跟他离婚你吃狗屎?狗屎都没得吃滴!妈的个贱破花子,你以为你是么东西啊!老子跟你说,你敢跟他离婚!你要和他离婚,就跟老子死到外面克,不要回来!老子不得管你……”
一如往昔毫无顾忌,她破口大骂,中气十足骂得难听又大声,不给桔清一丝脸面。
隔壁左右坐着闲聊的人听得直摇头,嘴上不说,都安在心里嘀咕,这张老太是真有点不清白(注:方言,谓不讲理)!凶悍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不留点口德,骂自家亲孙女也骂得丑死了!
而刚把车停在巷口的季帅,隔老远就听得那熟悉的辱骂声,他浓眉紧锁冷着脸也不同街坊邻里打招呼,迈着长腿目不斜视径直朝桔清家走。他大步流星,很快就走进她家院子。正待进屋听见桔清的声音,他停下来,站到门边。
“……奶奶,您知道吗?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小皓!每次只要他哭,您就会放下事来很温柔的哄他。您从来不会打骂他。
我也想要被哄哄,想您能来哄哄我,让我觉得自己也很重要!有人在乎有人疼。于是那天我也哭”桔清笑笑,语声悲凉:
“可是我得来的是一顿鞭子。您冲到后头,二话不说拿着细竹条对着我没头没脑就是一顿抽,边抽边骂。”
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那么哭了,除非打得疼了忍不住才哭。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不适合她。在这个家里她注定是被嫌弃,被忽视的那一个!
奶奶本来就重男轻女,又因憎恨她妈妈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甚至是非常的厌恶她!年少时,她听的最多的就是:
“短阳寿的x花子,你个烂心肝的讨债鬼,你怎么不死!”
在儿时,奶奶不喜她,二叔不喜她,二婶更是从不拿正眼看她。直到她长大嫁给季帅,他们有所求才与她虚伪的笑脸。并且也仅止于有季帅在旁时,他们会给她好声相。
而由于童年缺爱,她晓事以来一直渴求爱,寻找爱,使得她不自觉形成的讨好型人格,让他们对她全不遮掩。他们吃准了她不敢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
听见孙女的话,张元瑛一时微怔。她嘴唇蠕动几下沉着脸没说话。
“那时候小,嘴巴馋,看只要小皓开口您都会给他钱。所以我求他去找您要五角钱想吃一根雪糕。可他告诉您,是我要钱。然后您要他把我叫过去”
桔清眼眶发热,抬手揉了揉眼睛接道:
“您望着我笑,手插进口袋里问要几角钱?看着您笑我心里欢喜,走上前说五角。然后您把手掏出来,空着手拿脚踢我。一边踢一边说,一脚,两脚,三脚,还要不要?”
她是被打大的,自小到大,她奶奶打过她多少回根本数不清,有好多挨打的缘由她都不记得了,但这两件事她却始终没有忘记。时间过去那么久,她还记得这么清楚。它们就这样停在她的记忆里。
“养你还养出仇来了!”张元瑛脸色很不好看,杵着拐杖骂道:“死破花子,你就记仇啦!记一辈子!跟你妈一样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桔清静默片刻,轻道:“我回来就是跟你们说一声,以后不要再去问他要钱!”
“怎么,翅膀硬了?”张元瑛凶到她面前怒声喝道:“你试试,你敢跟他离婚,老子打断你的腿!”
桔清吸了吸鼻子,心里不是不怕的。可是这一回,怕,她也不准备妥协。活到二十三岁,她仿佛一直在讨好,一直在看人脸色逆来顺受着委屈求全。而她,厌倦了过这样的日子,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
“奶奶,别找着季家薅羊毛了!也别想着拿季帅做我们家的摇钱树!您不想我和他离婚,不过是不想失去他的资助。可您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会让我在他爸妈面前都抬不起头!”
“有什么抬不起头的!他不该给吗?你爸是老大就你一个独女,现在你爸不在了,他作为女婿不该帮着孝敬?”
“但他已经给得够多了不是吗?奶奶!我出嫁您一分嫁妆没给,拿了他家三十万的彩礼。这两年他公司起来了,您又三天两头的闹,说他那会彩礼给的少了。
到去年他瞒着公婆一次就给了您五十万!还有这屋子的装修都是他拿的钱。而逢年过节,以及您的生日,他给您的红包哪次少过两,三万。”
“哟,听你这话,你不是要和他离婚啊!烂心肝的,你这是不高兴他给我们钱才故意说要离婚吧!”
“我想您明白,不管我和他离不离婚,都没道理让他孝敬您的同时,还要养着二叔一家!二叔他们正当年,有手有脚的不能做事吗?成天耗在牌场子里,就指着缺钱了找他要!”
桔清稍事一顿,迎着她奶奶瞪视她的目光鼓起勇气淡声道:
“何况,我主意已定,我会跟他离婚!您也和二叔他们说说,要点脸以后别再去找他拿钱!这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