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二阁原本就因为许久不做生意,落下了巨大的亏空,而今阁主一回来就要大摆筵席,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可是阁主既然这么说了,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尽力筹划。
宴席定在元月十五,是中秋佳节。
都听闻虫二阁所在的地方,是出了名的&ldo;風月無邊&rdo;,无论是达官贵人还是王公贵族,就是冲着这风月,也少有不应约的。
是日虫二阁十分热闹,桓无越与各色人等都相谈甚欢,几番闲谈下来,竟也揽回了不少生意,阁中弟子这才知道,阁主此番大宴宾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听闻平西候回了望碧城,再不问都城事,虫二阁失去了强有力的后盾,如今做生意没有人穿针引线,也只有靠自己了。
桓无越将虫二阁楼顶的大厅打开,让来宾一一就坐,这才发现如意楼楼主竟然一直没有出现。大厅的窗户像画框,画里是虫二阁所临的江水,浩浩汤汤的江水上是丝绸般的夜空,一轮如盘的满月,远处绵延的青山好似泼墨。在场宾客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一时都忘了言语,只记得目不暇接地看着这素色千顷,玉做人间。
有一个声音突兀地闯了进来,搅扰了所有人宁静的心绪,&ldo;我来迟了,请诸位见谅。&rdo;
桓无越首先将目光投向来人,这个男子温和自如,面上的笑容毫无做作之色,透露出对迟来的歉意,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倒是对他的映像极为不错。桓无越派人发放的请柬颇多,其中有些他从未见过的人倒也不奇怪,既然是主,就得有个主人的样子。
&ldo;这位公子客气了,快快请坐,与我们一起赏赏这难得地美景。&rdo;桓无越起身,为他指了一个空位。那人谢过后,带着身后的侍婢朝那个位子走去。
虽说桓无越对此人毫不熟悉,可对于他身后的那个侍婢却是影响深刻,那个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一直只敢好脸相向的平西候属下。
这位来客桓无越不认识没有关系,座中有人已经坐不住了,&ldo;这不是如意楼的温司理吗,今日怎么由你代李夫人出席了?可是李夫人有何不妥?&rdo;
温衣笑没有答话,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风光,只似一时失神,不及答话。倒是他身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ldo;李夫人已经退位,这位是如意楼现任楼主温楼主。&rdo;
几乎是一夜之间,整个都城里都知道了如意楼易主的消息,李夫人突然退位固然蹊跷,但更让所有人吃惊的是,如意楼是李家的基业,三世传下来,如今竟然改姓了温,可想而知,如意楼中定是出了大乱。
☆、殒
二月。都城里传来了外敌入侵的消息,自从晟帝下旨诛除两位将军后,边疆一时没有了得力的将领,外部的蛮夷对中原的财富垂涎已久,大举进攻,不久就突破了最外面的一道防线。边疆失守,蛮夷长驱直入,直指皇城,一路几乎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觐朝因为晟帝当年收归兵权,本就守力空虚,再加之后来平西候诛除异己,陷害了不少领兵作战的能士,面对这样生猛的进攻,觐朝竟然连招架之力也没有。
大臣们一道道折子递上去,言辞恳切字字泣血,但求晟帝下旨搬兵阻挡蛮夷,可是所有的折子都是有去无回。那蛮夷本来就是野蛮民族,几场胜仗打下来更是势不可挡,就连停歇都很少,一路摧枯拉朽直奔都城。满城的百姓原先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傻傻地等着,随着蛮夷越来越近,渐渐绝望了,能跑的都向南跑了,跑不了的都紧闭大门,躲在家中不敢外出。
如意楼和虫二阁早已没有了生意,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也唯有艰难度日。
温衣笑带着如意楼的楼众一味躲懒偷闲,休养生息。玉人早已回了望碧城照顾景炎不在楼中,而秦鸾被关在楼里一个极小的客房里,聊度残生。
桓无越一面尽力找寻着平西候,希求能得到明示,一面试图抵抗外族侵入皇城。虽说原本只是单纯地想颠覆觐朝,可是如今眼睁睁看着外敌入侵,视人民的性命如草芥,桓无越的心里还是不甘的。他更希望天下最终落入平西候手里,结束了觐朝的统治,再开辟一个新的纪元。
觐朝一百三十七年二月二十八日。
蛮夷攻破都城,无人抵抗,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削下晟帝首级,并悬挂于城门之上以示众人。
觐朝就此覆灭,外邦人成为了新的主人。
这些外邦人与觐朝子民语言不通,生活方式不同,完全还处于落后野蛮的生活状态。他们进驻都城后,大肆屠杀都城百姓,抢掠钱财,奸淫掳掠无所不为。人民几度意图反抗,皆因为对方骑兵太过彪悍惨败收场。桓无越原本想率领玉虚山弟子拼死抵抗,后来发现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即便仗着有些武艺,也无异于以卵击石,便也学着如意楼的样子,做了&ldo;良民&rdo;,不做抵抗。
许是对都城里有些势力的人还是存有忌惮之心的,这些外族人并没有太过为难如意楼和虫二阁。一来是因为这两个群体深不可测,二来也是因为这两个群体至今都还未有与他们有过正面冲突。
那些外敌一力防备的,是此起彼伏的人民暴动,竭力诛杀的是原来觐朝的臣子贵族。由此可见,即便是蛮邦,也还是懂得驾驭之术的,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本来就是人人都懂,更何况本就是惯用暴力制人的野蛮之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