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五,侍郎府,是她!”
一声惊呼,闻人羽脸上先是欣喜,后是凝重,犹如算命人参破天机,悲喜交叠。
而苏长青显然还未参透,弄不明白这位旧友为何两眼放光,口中唱念,似菩提坐化。
闻人羽激动地跳起来,两步便跨到苏长青身边,一双手撑住桌面,身子前倾,一双眼死死锁住苏长青,“你不记得了?三月初五夜里,侍郎府失窃,丢了到手的《十三梦华》。”
“这个我自然记得。”
“就是她!当夜与我交手的就是她!我记得那双眼睛,记得那背影、那身形,我记得……”他脑中混乱,那夜与飞贼交手的画面一帧又一帧往上涌,这一副还未看清,下一张就已经被一只大手拍到眼前,简直应接不暇。
闻人羽转过身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来回踱步,一时抱头一时敲扇,焦灼亢奋溢于言表,“我与她交手,十招之后我就知道赢不了,不过是想拖时间等东厂的后援,但她身子虽小,力道却半分不弱,挽花似的三刀从天而降,要不是我避得快,恐怕如今已没机会与你对谈。但她留给我背上那一刀已经足够狠,害得我足足两个月没下床。”
“不可能。”苏长青答得斩钉截铁,“我仔细探查过,她周身无一丝内力,行走坐卧都与常人无异。”
“你敢保证自己绝不会出错?”
苏长青徐徐说道:“不单是我,隐月教、我师父师娘,哪一个没有仔仔细细查过她?就连我师娘……罢了,我一个人确实有可能出错,但所有人都看错?师弟,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闻人羽亦笃信自己的记忆与直觉,定定道,“那个李姑娘,你与她一道上路,难道从没起过疑心?我不信有人能装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可抓,苏长青,你仔仔细细想一遍,难道她身上当真没有可疑之处?”
他从未起过疑心吗?
这句话问得苏长青哑然失言。
扪心自问,这一路走来他从不曾对柳黛有过戒备之心?
是从何时起?
是在万神殿的意外相逢,怀疑她如何能从神秘人与月江停的恶斗当中全身而退?
还是在灵云山下,他制住谢端阳之后突然遇袭?那夜直到他昏厥之前都未察觉到第四人的气息,何时他的功力退步如此之快,连危险就在近前都浑然不觉?
可她自小养在深闺不假,手无缚鸡之力也不假,那为何师娘要将她困死在九华山,或者说是慢慢病死在此。
柳黛的身份成为一团乱麻,解不开理不清,更有闻人羽横空跳出来捣乱,只差在他面前指天誓日,那“李姑娘”定是妖孽所化,会七七四十九变幻之术,迷惑人心。
即便她是妖,他也不是懦弱无知的白面书生。
苏长青抬臂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沉声说:“你先静一静,万事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