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青……”
“嗯?”
“你怎么来了?”
倘若她耳聪目明,神志清醒,是决计问不出这话来的,但她眼下发烧烧得昏昏欲睡,人亦懵懂,生生一只无主待抚的小动物。
苏长青弯起了嘴角,眸中光亮闪烁,他没忍住,伸长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小脑袋,笑着说:“我根本就没离开过。”
柳黛双眼失焦,迷离且茫然。
苏长青只当她没听明白,继续解释道:“知道你不听劝,又怕你出事,我走到‘留仙阵’便停下来,后又遇到阿茂被李庄主支走,我两人商议妥当,决定入夜后进庄探查,没料到守备太多,才耽搁到那个时候。让你受苦了,对不住。”
他突如其来的道歉让柳黛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仿佛头一回认识他一般对着他上下打量,她从来没把自己的生与死和其他人扯上关系,更何况是萍水相逢的苏长青呢?对他的手下留情也不过是别有所图罢了,甚至于待尘舟都比待他亲近,怎至于他要对她的生死负责呢?
但“不用你管”四个字盘踞在喉头,偏偏没法子说出口。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巧这会子头昏脑涨,索性抱住脑袋喊头疼,引得苏长青上前一步,越发关切地握住她手腕,仔细探过脉之后,他眉头皱得更深,愁容满面,“你这样不行,得给你找个大夫,京城城外向北十里,有一名医,原是我爹故交,我领你过去——”
话未说完,就见柳黛双眼一闭,身子倾斜,脑袋似有千斤重,一头栽倒在他怀里,再没得声息。
苏长青僵在当场,他自长成之后从未与任何女人有过如此暧昧又亲近的姿势。
更何况他怀中的柳黛在一件打湿的罩袍之下,几乎不着寸缕,任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见此情形也要大呼“不可”。
但……
柳黛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已无法自主。
此刻除了抱紧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好似被人点住穴道,抬不起手臂,直不起腰,连呼吸都放到最轻。
人世间唯一的吵闹是他的心跳,扑通扑通,眼看就要蹦出嗓子眼,还能自己蹦跶蹦跶跳到她掌心。
倘若他的心脏有表情,一定是裂开嘴,露出两排闪亮牙齿,朝着她露出今生最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她应当会回给他一拳,骂他会不会看眼色,她遍体鳞伤他还能笑得出来。
“没办法……”
趁她昏厥,他大着胆子把感慨说出口。继而挺起上半身,侧过身也坐到石台上,左手接住浑身无力的柳黛,让她半躺在自己臂弯里,右手掏出一粒“温血”塞进柳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