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远这时候由管家带着飞奔进来:“阿婆,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尚带着男孩的稚气,所以即便他音量已然很高,也没显出太大的气。
他从大壮手里接回容妈,欲将容妈扶起,容妈却不愿意:“是阿婆害了你!你好不容易被认回来了!阿婆对不起你啊远哥!你让阿婆弥补吧!否则阿婆无颜见你娘亲。”
提到阿远的娘亲,容妈记起什么,重新望向杜廷海:“杜老爷!你忘记宛娘临死前对你的嘱托了吗?你忘记你在宛娘的病床前亲口答应会照顾好远哥的吗?宛娘从没向你讨要过什么,若非她命不久矣放心不下阿远根本不会再联系你,你做人要有良心呐!”
杜允慈暗暗呼一口气,没有改变自己先回避的决定。
但杜廷海见她要进去,拉住了她:“钰姑……”
这还是父女俩下午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杜允慈转头冲他笑笑:“没事爸爸,我只是先去吃饭,还饿着呢。阿远的事是您的私事,我不方便插手。您尽管自己做决定,不用顾虑我。我没任何意见。真的。”
她第一次对他用“您”,她过去从来只“爸爸你”前“爸爸你”后的。杜廷海的心突然很痛。上一次如此心痛,都是她的母亲病逝的时候了。他前所未有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真的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亲密了。
“钰姑,”杜廷海握紧她的手,想说“爸爸对不起你”,可一股热流蓦地涌上他的喉咙,盖住了他的话,喷了出去。
杜允慈呆呆愣住,是映红最先叫出声“老爷吐血了!”,一行人方才如梦惊醒。
蒋江樵抱她回小楼,给她换掉被杜廷海吐到血的衣服、给她擦手擦脚擦脸、给她穿上新的干净的衣服,杜允慈仍旧抖得非常厉害。
他捧住她泛白的惨兮兮的脸,试图从她涣散的眼神里找回焦聚:“别吓夫君好不好?钰姑,别吓我。你说句话。”
好不容易,杜允慈似乎听见他的叫唤了,却是一颗颗如豆子大般的泪珠不住地掉出眼眶:“为什么会吐那么多血?为什么那么多?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爸爸呢?爸爸在哪儿?爸爸!”
“冷静冷静,钰姑我们冷静。”蒋江樵箍住她的手脚,“大夫在诊治,一会儿就知道吐血的原因了。你要相信一定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定会没事的。然后我再带你过去,否则你现在的样子我不会放心的。嗯?放轻松好不好钰姑?放轻松。”
杜允慈点头,紧紧搂着他的一只胳膊,试图抑制内心的惶恐所外放出来的颤抖,老半晌总算有点成效。
蒋江樵这才允许她下床。
杜允慈的两条腿颤颤巍巍,险些站不住。
蒋江樵想再抱她。
杜允慈推开他:“我自己可以。”
蒋江樵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从她的背影便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
杜允慈的脚步又急又踉跄,走回主楼时在楼梯口见到了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