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宴会?你就不怕刚好有人认识我?”杜允慈狐疑。怎么说她从前在舅舅家的宴请上也露过几次脸。万一呢?
蒋江樵:“去或不去。其他我会安排。”
杜允慈内心自然是想去的。可和蒋江樵一起,她就犹豫了。
“荣真也去吗?”她问。
蒋江樵:“只有我们两个。”
杜允慈:“那我不去。”
她拒绝在晚上就因为荣真的需要而改变。
自然,她依旧要当的是“蒋慈”。
而因为她被要求得和蒋江樵的形象一致,所以第一次穿上了长衫。
两人汇合的时候,蒋江樵看着她,信口诵道:“‘易鬓为辫,添扫蛾眉;加余冠,微露两鬃,尚可掩饰;服余衣,长一寸又半;于腰间折而缝之,外加马褂’[注]。”
杜允慈听个开头就记起,又是出自《浮生六记》中《闺房记乐》的内容,写的是陈芸穿了沈复的衣服扮男子和沈复一道外出游玩。
她佯装不知所谓,笑盈盈轻嘲:“蒋先生文绉绉的,是在练习什么要紧的讲话吗?”
蒋江樵带她坐上车,说换话题就换话题:“你除了英文,是不是还会法文?”
杜允慈:“……还有法文文书要我翻译?这你另寻他人吧,法文的口头基本交流我没问题,笔头我不行。”
上海两大租界,一个公共租界,一个法租界,英文和法文成为上海上流社会人士的必修课。所以两门语言她都不在话下,不过因为学校的授课主要还是以英文为主,所以她在法文的书面功课上不扎实。
蒋江樵说:“口头基本交流就够用。”
杜允慈狐疑:“等下宴会上还有法国人?”
蒋江樵点头。
杜允慈又问:“那也就是西式的宴会?”
蒋江樵继续点头。
杜允慈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长衫,拧眉:“那还穿长衫?根本不符合社交礼仪。”
她原先以为只是中国商人自己的宴会。
蒋江樵淡定地说:“我们又不是洋商,随洋商的礼仪作甚?长衫也是我们正式场合能穿的,符合我们中国自己的礼仪。”
杜允慈眼神轻闪一下,撇嘴:“行,您清高。”
法国梧桐和整齐划一的建筑风格遥遥进入视野时,杜允慈知道前方就是法租界。
相比公共租界和华界,这里的建筑风格是独立的,据说和巴黎庶几相同,“东方巴黎”的美誉便是由此而来,同时这里的住宅区,在整个上海最高级。
租界里有荷枪实弹的法国士兵来回巡逻,通行过两道关卡后,车子在洋楼外面停下来。
蒋江樵交待了两句葆生和阿根之后,只带杜允慈一起进入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