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江樵走进教室里来时,杜允慈正趴在桌子上自己做翻译,这是每周中文课必有的一项作业,将英语翻译成汉语,或者将汉语翻译成英语。她并未察觉周围同学的小骚动,至蒋江樵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幻听。
“你们周老师今天有急事告假来不了,我受他所托来帮忙代上一次课。”
杜允慈惊诧抬眼,熟悉的蒋江樵的身影入目,她又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蒋江樵带着书慢慢走来她的位置附近:“我们接着你们周老师上回停下的地方,继续欣赏《水经注》。”
杜允慈登时挺直腰板,莫名感到紧张。
他的腹笥丰赡又在这堂课上体现得淋漓尽致。《水经注》本身已经是对古代河道、地貌、城邑、物产等等的全记录,内容十分宏富,他却还能延展开来娓娓而谈。
杜允慈完全被他吸引。她都快忘了,她曾经也这样被他吸引过。不仅他娓娓而谈的内容十分有趣,他娓娓而谈时的样子也叫人挪不开眼。
她很久没这样认认真真地看过他。如果前天夜里他睡在她旁边时不算的话。
这也是她入学圣约翰以来,上得最认真的一次中文课。
蒋江樵合上书,说今天就讲到这儿的时候,杜允慈才如梦方醒。
有同学问他还没告诉大家他叫什么。
蒋江樵托了托眼镜,视线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无声地落在她身上,离开前回答大家:“只是来给你们代一次课而已,不用知道我的名字。”
杜允慈原本放学后要参加莎士比亚研究会,但她临时改变主意不去了,到校门口坐上车,又是冷不防发现蒋江樵在车里。
蒋江樵也略感意外:“你不是学校有活动需要多呆两个小时?”
杜允慈恰好同时开口:“你干什么?”
蒋江樵先回答:“等你一起走。”
杜允慈质问:“我是问你突然跑来装什么老师?”
蒋江樵说:“我本来就是教书先生。”
杜允慈:“你不是只教小孩?”
蒋江樵:“嗯,我没功名,也不是大学生,又并非师出名门,所以刚刚没告诉大家我是谁。谢谢你没当场揭穿我。”
杜允慈被他气到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别学从前故意妄自菲薄。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上当的。”
蒋江樵将她还一直抱在手里的手抽出来放好:“只是在阐述事实,我的资历确实不符合圣约翰招聘老师的条件,这次机会难得。”
杜允慈撇嘴:“你认识周老师?”
“我不认识周老师,但我和周老师有共同认识的朋友。”蒋江樵示意等在外面的司机和葆生可以上车来了,然后继续对她说,“现在就带你去见一见。”
杜允慈心头一动,荣真想要知道的他文化界的朋友,这么快就能行动了?
蒋江樵猜到她所想,点点头:“今天有场读诗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