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听见坐在我对面的他,把手里的卷宗猛地一合上,倏地抬起了头,说道:“小睛,咱俩的事,不能再藏着掖着了。”
向来行事作风像个假小子的你,那一刻脸忽然变得很红很红。
我才知道,原来你们已经偷摸着在一起有半个月了。
我其实是不太甘心的,但是我什么也做不了,毕竟“终善”这个牌子压着我,我想自己离心狠手辣四个字太远,直到李文祥的案子接近尾声,那时候我的邪念已经高涨到空前绝后的程度。我率先找到了李文祥的老婆杜雅雅,和她做了一个约定。
至于约定是什么,你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给李文祥一条生路,而她,以你的身份死去。最后我食言了,毕竟我始终觉得,像李文祥这样的凶手,是不应该逃脱法律的制裁的。结局是,杜雅雅死了,李文祥死了。还有原本可以被单饶救下的八个孩子,都死了。
我的手里,染上了九条无辜生命的血。
全都是,为了你。
哦忘了说,其实单饶也是要死的,但是他命大,韩沐妍反倒走了。
你看,加上她,十条命。
这就是我欠这个世界的。
至于你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做梦,你应该还记得白博成吧,他的外公是世界顶级生物医学研究所的核心研究员,那一年,他正在试验一种新型药物,我抱着迷晕的你找到他,你成为了这个药物的第一个实验者,也是唯一一个。这是一种拆解记忆的药,也是一种制造幻象的药。作用是这个,副作用也是这个。我以为到这里,一切就该结束了。
我没想到,你的幻象,竟然就是他。
我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发走每一个给你看病的心理医生,因为我害怕,这些年我一直很害怕,害怕幻象越来越清晰,害怕你想起他,害怕你离开终善,害怕你离开我。
想不到吧,你日日里恭敬对待的师傅,竟是这样的人。其实我也不愿承认,我竟是这样的人。这三年里,每当我看见书房里挂着的“终善”二字,我无不自责地想,祖父和父亲留下的这一切,被我心里如魔一般疯长的儿女情长给斩断了。
再后来的一切,你都知道了,想来是不用再说了。时间有限,送外卖的估计也快到了,就说到这吧。
小睛,找到我的时候,千万不要哭。
请相信,这是属于我的,最好的选择,最好的宿命。】
也许是那天流了太多眼泪,这一次,赵睛没有哭。阳光穿透树叶,光影落在信纸上,这样的画面,看起来似乎格外得文艺。
赵睛收好信,放进兜里,正准备往里走,抬头就见单饶走了过来,他穿着深灰色的线衫,看起来无比居家休闲,双手抄在兜里,一步一步靠近她,目光深湛。傻哈跟在他的身后,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估计是刚才没见着她人,立马跑去找单饶了。
赵睛今天穿了一件很可爱的卫衣,衣服两边各有一个小口袋,她把手伸了进去,笑着往他的方向走。
两人遇上,单饶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抓了出来,环在自己腰上。
“大热天的,把手杵口袋里干什么?”
赵睛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没说话,单饶接着道:“对我,你不用藏着掖着,我心眼虽然很小,也挺爱吃醋,不过对于一个已经不在的人,这点肚量还是有的。”
“我知道。”
“知道你还藏?”
“我没藏,是正好看完了。”
“心情还好吗?”
“挺好的。”赵睛说道,“比之前更轻松了。”
单饶没说话。
赵睛忽然问:“单饶,你讨厌我师傅吗?”
他鼻腔里发出极淡的笑声:“想听实话?”
“嗯。”
“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