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与程询商议之后,前脚准了唐栩的辞呈,后脚就让唐修衡补了唐栩的缺。皇帝从来如此,赏识谁从不藏着掖着,到今年开春儿,又张罗着下旨给唐修衡和薇珑赐婚。
此刻,唐修衡站在天井,打量着屋宇。背在身后的手里,一把折扇慢悠悠地旋转着。
那年建这所宅子之初,他便知情,打心底赞成。薇珑什么都好,就是大事小情爱较真儿,容不得瑕疵,他就想,让粗枝大叶的飞卿磨她一阵,兴许就把她的性子改了。
然而事实证明,飞卿这小子注定没有让他顺心的时候:那一阵,薇珑每一日都是神气活现,说真是没想到,跟飞卿哥哥一起盖房子,是这样惬意的事。
苗头不对。他抽空过来看了两回,鼻子都快气歪了:在这种事情上,飞卿竟有着惊人的缜密、细致,对工匠的严苛程度,与薇珑不相伯仲。
他当时开玩笑,说你们悠着点儿,别闹出人命,工匠要是气性大一些,早晚让你们俩活活气死。此外,他真担心宅子建成之后,飞卿和薇珑落下待人待己过于苛刻的毛病。
可是,这种事也真是花费多少心血就得到多少回报:这所不大的宅子,今日他又从里到外细看过几次,都找不出一丝不足。
听到两道脚步声趋近,他转身望去。
是飞卿和解语,他的两个异姓手足。
他唇角徐徐上扬。
“哥。”董飞卿、蒋徽异口同声,唇畔同时现出喜悦的笑容。
“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满世界找你们了。”唐修衡往前迎了几步,笑着凝了蒋徽一眼,“往后该叫弟妹了吧?”
蒋徽笑道:“那可不行。叫他妹夫也行啊。”不同于见到长辈,她此刻心头只有欢喜,格外放松。
“想得美。”董飞卿睨了她一眼。
唐修衡笑得现出整洁的白牙。
董飞卿四下寻找着,“薇珑呢?”
唐修衡用下巴点了点通往后方的月洞门,“你种的那些花草,她看不下去,带着两个丫鬟去收拾了。”
董飞卿又是笑又是好奇,“有法儿收拾?”
唐修衡就笑,“没法儿收拾,只能铲掉。”
蒋徽忍俊不禁,交代郭妈妈给兄弟两个上茶点,自己快步去往后面。
此刻的薇珑,看着被铲得只见泥土不见花草的花圃,吁出一口气,把手里的小铲子放到一旁,取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无意间一瞥,看到蒋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稍稍愣怔之后,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