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紧掩,帘帐垂落,只剩两人相对。
卢嬷嬷瞧见这架势,知道事关重大,不由道:“王妃是碰到什么事了吗?”
“咱们嫁来这儿也有段时日了,嬷嬷跟院里原先那些人相处得融洽,不知她们可曾提起过已经辞世的公爹老王爷?尤其是田嬷嬷,她是婆母身边的人,定比旁人更清楚。”
“倒提过几句,都是夸赞之语。”
卢嬷嬷将她打探到的关乎谢衮的消息尽数说了,又道:“听她们的话音,老王爷是极英勇善战的,比两位弟弟出众许多。若他还在世,凭他和太妃的手腕,加上咱们殿下的能耐,一家三口合力,这河东军的威势定比如今还煊赫许多。”
“那她们可曾提过老王爷过身的事?”
“这……还没人提过。”卢嬷嬷面露意外,低声道:“壮年战死,为国捐躯,提起来总是伤心事,谁敢乱嚼舌根呢。”
“说得也对。”阿嫣垂眸沉吟。
卢嬷嬷瞧她神色颇肃,不由道:“王妃莫非听说了什么?若是事关重大,我便设法打听,总能探到信儿的。”
“不必。”阿嫣忙按住她的手。
其实她也只是疑惑而已。
今日在碧风堂里,婆母和谢珽明明在说小夫妻间的事,谢珽却忽然提起了已经过世的老王爷,分明对他的死耿耿于怀。听谢珽后来的话音,对皇家赐婚也极为芥蒂。
两者若无关联便罢,可若是串起来往深了想,难免让人觉得,当初老王爷的死是跟皇帝有关,才令谢珽如鲠在喉。
阿嫣当时只顾着前程,并未琢磨。
方才吃饭时,想起谢珽和他的那些言辞,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个念头,着实吓了一跳。
她固然养在深闺不知外头的事,却也听说过谢珽少年袭爵,力克强敌,将犯境敌军尽数击杀,斩去敌将首级的事。
当时听着传闻,只觉此人手段强硬心狠手辣,如今想来却不无蹊跷。
谢家两位叔叔都是军中翘楚,老王爷能统摄河东兵马,且战功累累众人钦敬,想必满腹韬略,极具将才。
那些犯境之敌能被十五岁的谢珽率兵尽数击杀,连领军之将都斩了,以报杀父之仇,足见并非不可战胜的铁骑雄师。凭老王爷征战沙场多年的的能耐和谢家麾下如云的猛将,哪至于把性命搭进去?
听说战事结束之后,谢珽母子拔除了不少军中有异心的将领,以正权柄,背后未必没有旁的缘故。
若果真如此,谢珽定对皇家恨之入骨。
以他手刃敌将的恨意,这些年北梁窥探时半个活口都没放回去,每年又要亲赴旧战场祭告亡父,岂会放任谋害生父的幕后黑手逍遥得意?
她是京城来的,未必不会被迁怒几分。
阿嫣心里咚咚乱跳,只盼她是多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