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轻轻拨开他的裤腿,伤口显然撕开又愈合,愈合又撕开,想是他在休屠王部就已经受了箭伤。郑云赫不顾自己的伤势奔回皋兰山向大家示警,初次参战的他无愧于王牌斥候的美名。
霍去病用稳定的手臂,咬牙将阿赫从那枚断箭上抽拔出来,断箭也深深插在阿姆的身上。失血过多的阿赫只是紧闭着双眼昏迷着,连痛都不曾感到。
阿姆终于将自己的主人交到了值得它信任的人手中,&ldo;忒儿&rdo;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右边的马臀上伤痕累累俱是刀伤。
不是阿姆跑得快,而是郑云赫一直在用战刀刺逼着它狂奔。
郑云赫知道小骠喜欢和阿姆飙速度。
在方才的突围战中,霍去病为了将赵破奴部和高不识部带出匈奴人的包围圈,奔来突去不下数十次。每一次阿赫都逼着阿姆追赶着小骠,令小骠斗志更为激昂,令霍去病来去如同闪电一般自如迅捷。
看着阿姆一动不动,小骠彻底圆满了:阿姆的速度和耐力,果然不过如此。
它回头看着霍去病:老大,我才是骠骑营真正的第一快马!
小骠这才慢慢闭上了琉璃一般晶莹的眼睛。
数日后他们回到了黄河岸边。
霍去病从新战马背上跳了下来。
依旧是两千名黄河船夫,八百艘破冰船停在黄河边等候着他们。与送他们去河西时一样,黄河船夫依然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是,当初霍去病领雄兵气吞黄河的豪迈已经寻不到了,豪迈已随斯人去,独留孤魂向昏黄。
霍去病漠无表情:&ldo;清点人数,准备渡河。&rdo;
稍顷,人数出来:一万人出河西,如今这队伍只剩下了两千八百三十二人。
两千多军士,沉寂地走上黄河破冰船,生之幸运已经被死之悲哀阻隔去了笑颜。
仆多牵着战马,随着船而轻轻摇晃。他的眼睛还在回望着河西,那个比他年轻比他勇猛的陈焕,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再也不会用冰冷的目光令他无地自容。
高不识在另一艘船上,凝望着黄河上空远远的皓月,那善良如众人父亲的许地,永远成为了大汉朝踏破匈奴的垫脚石。
霍去病没有了战马,也不愿意跟新的战马在一起。
他独自坐在一艘破冰船的船头。
他将战盔从头上取走,清凉的黄河春风轻拂着他的头发,在他的额头上,留下轻柔的触摸。他的脊背依然高挺结实,那独对黄河的背影却有说不出的寂寞。
阿赫就躺在他的身边,医师已经明确诊断,阿赫的腿已经废了。他失去了他那个最勇敢的哥哥,也从此再也不能骑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