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这两人快达成共识,她讨好般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袖:&ldo;娘,今日肯定乏了吧?先去后院休息?&rdo;
她知道母亲想问什么,她年初及笄,上门提亲者不计其数,但父亲迟迟未定下人选。别说母亲,就连素来对这事不算上心的她,也生出了点不踏实的浮萍感。
楚夫人只当没听到她这句撒娇,继续问道长:&ldo;不知哪种法子最为灵验?&rdo;
&ldo;扶乩。&rdo;
她心里莫名咯噔了下。
道长命人将沙盘请上来,目光落在楚怀婵身上:&ldo;善士想问什么?&rdo;
&ldo;来日境遇。&rdo;生怕母亲说出难堪的姻缘二字,她抢先一步开了口。
一道惊雷劈过,天穹陡然亮得刺眼,又随即泼墨而下,室内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身子不自觉地颤了下,下意识地拽住了母亲的手臂。楚夫人默默挽过她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了两下,示意她不必怕。
乩笔在繁复的咒语中飞速移动起来,在沙盘上留下一道潦草的字迹。
咒语声歇,道长开口:&ldo;祸兮,福之所倚。&rdo;
&ldo;祸?&rdo;楚怀婵微愕,随即又释然,不过是些骗人的玩意儿,哪能当真?
但楚夫人听见&ldo;祸&rdo;字便挪不动步子,非要求个化解之法,她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撒娇耍赖地将人生生拽到了后院。
翠微观后院分为两进,外头一进为观中道士所居,里头一进以备客用。道士引她们到最里进的客院,为她们分好房间。
她同母亲别过,径直进门到案前坐下。方才怕母亲不高兴,她不敢造次,此番四下无人,她敛去僵了一下午的正经神色,放肆地掸了掸衣襟上残存的香灰。
人呐,面子与里子,到底哪个更重要?
她花了十来年的时间,读完了外祖和父亲十之七八的藏书,却仍旧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方才那阵香熏得她头疼,她摁住眉心,不再往深处想,吩咐丫鬟时夏去前院取些热水来。
母亲喜静,她每次陪着来也都只带一个大丫鬟,时夏无人可使唤,乖乖去了前院打水。
道观为显风雅,用的是老旧木门,门阖上的动静令她回过神来。她扫了一眼案上陈设,道长性雅,客房里长年备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她平素与书香为伴,这些东西在她眼里算不得稀奇,她粗粗扫过一眼,目光定格在香炉上。
黄铜底座,圆铜管作吊架,铜链钩悬香炉,炉下缀芙蕖和莲叶,莲叶之下一只绿瓷鲤正张口呼吸。
烟雾袅袅升起,鱼戏莲叶间呐,她怔怔地伸出手去点了点那绿瓷鲤的小嘴。
这香味雅,尾调带着股淡淡的甜,不像前殿熏香那般厚重,还挺好闻的。
门在这一刻&ldo;吱呀&rdo;一声打开,她随口问:&ldo;这么快?&rdo;
门被飞快阖上,她还未听到回答,脖子上已多了一抹凉意。
&ldo;别妄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