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斯廷斯很窘迫地开口道:“我……我……希望你不是——”但芭芭拉打断了他。“你难道不喜欢听真话吗?”她问,“我早知道你会是这个样子。你一定希望我浑身上下都穿着丧服而不是这一身,而且还要肃静地说:‘可怜的克劳德叔叔啊,他对我们多好!’”
“对!”黑斯廷斯喊道。
“噢,你何必总是假装呢?”芭芭拉继续说,“如果我能完全了解你的话,我会发现你一点都不出我所料。而我想说的是,一个人为什么要把本来就不长的生命浪费在谎言和伪装上呢?克劳德叔叔待我们一点儿都不好。我敢肯定我们所有人都对他的死感到高兴,千真万确,这才是我们的心声。没错,即使是卡洛琳姑姑。可怜的人啊,她忍受那老家伙的日子比我们任何人都长多了!”
芭芭拉忽然冷静下来,她再次开口时声调已经变得相当温柔。“知道吗,我一直在思考。科学地说,卡洛琳姑姑是有可能给克劳德叔叔下毒的。昨天晚上他的心脏病真是蹊跷,我根本不相信那真是什么心脏病发作。可以想象那么多年来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感情导致卡洛琳姑姑爆发出一种复杂的汹涌的……”
“我想这在理论上是可能的。”黑斯廷斯谨慎地低语道。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知道是谁偷了方程式。”芭芭拉继续道,“每个人都说是那个意大利人,但我自己怀疑的是特雷德韦尔。”
“你们的男管家?我的天啊!为什么?”
“因为他从来不靠近书房!”
黑斯廷斯看起来很困惑。“可是……”
“在某些方面我还是很正统的。”芭芭拉评论道,“我从小就被教育要怀疑最不可能的人,在所有最杰出的谋杀谜题里都是这样。而特雷德韦尔确实就是最不可能的人。”
“也许,除了你之外。”黑斯廷斯笑着提示道。
“噢,我!”芭芭拉有些捉摸不定地笑了笑,站起来从他身边走开。“真奇怪……”她喃喃地自语道。
“什么真奇怪?”黑斯廷斯问道,然后也站了起来。
“我刚想到的一些事。我们到花园里去谈吧,我讨厌待在这儿。”她向落地窗走去。
“恐怕我得待在这儿。”黑斯廷斯告诉她。
“为什么?”
“我不能离开这个房间。”
“你知道吗……”芭芭拉评论道,“你过于担心这里了。还记得昨天晚上吗?我们一家都在这里,完全被那方程式失踪的事儿击溃了。而这时,你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用你一贯礼貌的方式说道:‘多舒适的房间啊!’真是扫兴死了。你们俩这样走进来真是太可笑了。你的身边是那个奇怪的小个子,高不过五英尺四英寸,但一脸高傲的表情。而你呢,哦,是多么的彬彬有礼啊。”
“我承认,波洛第一眼看上去确实有点古怪。”黑斯廷斯赞同道,“而且他也有各种各样的小癖好。比如,他酷爱一切形式的整洁。如果他看到哪个装饰品放歪了,或者沾了一星半点的灰尘,甚至是看到哪个人有些衣衫不整,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
“你们俩真是显现了绝妙的反差。”芭芭拉笑着说。
“波洛总是有他自己的一套侦查方法,你知道。”黑斯廷斯继续说道,“秩序和方法是他的上帝。他对足迹和烟灰之类确实的证物从来不屑一顾,你知道我的意思。事实上,他坚持随它们去,因为这些都不可能帮助一个侦探解决问题。真正的工作,他总说,是从内完成的。然后他会拍拍他的蛋形脑袋,得意扬扬地说道:‘小小的灰色脑细胞,始终要记住小小的灰色脑细胞,我的朋友。’”
“哦,我觉得他也很有趣。”芭芭拉说,“可他不如你可爱,说什么‘多舒适的房间啊!’”
“可这就是个很棒的房间。”黑斯廷斯坚持说道,听上去像是被激怒了。
“就个人而言,我并不同意你的说法。”芭芭拉说着,拉起他的手试图将他拉向落地窗,“无论如何,你也在这儿待得够久了。来吧。”
“你不明白。”黑斯廷斯从她那儿把手抽了回来,“我向波洛保证过的。”
芭芭拉缓缓地说:“你向波洛先生保证过不离开这个房间。可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能告诉你。”
“噢!”芭芭拉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转变了态度。她走到黑斯廷斯身后,开始用夸张而戏剧性的语调背诵起来:“男孩站在燃烧的甲板上……”
“你说什么?”
“但他不知逃向了何方,怎么样,我的小宝贝儿?”
“我真是弄不懂你。”黑斯廷斯颇为恼怒地说。
“你为什么要理解我呢?你真是个令人愉快的人。”芭芭拉说着,她的手臂从黑斯廷斯身上滑过,“来吧,接受我的勾引吧。真的,你知道吗,我觉得你真是可爱。”
“你在愚弄我吧?”
“才不是呢。”芭芭拉坚称,“我为你发狂了,你面临的是一场战争。”
她把他拖到了落地窗前,这一回黑斯廷斯终于向她的手臂妥协了。“你真是个非常奇特的人。”他告诉她,“你跟我所见过的所有姑娘都不同。”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讲,这是个好兆头。”芭芭拉说,这时他们面对面站着,身影映在窗前。
“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