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帮你师侄……」刚说得两个字,叶敏玉已先叫了出来:「大哥!」贺笑风也真识趣,忙道:「是是是,叶兄弟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了。」周琰听出他们话中有话,眸子一沉,又问:「你们两个胡乱结拜也就罢了,为何在这地道里装神弄鬼?」顿了顿,理所当然的说:「我家师侄乖巧听话,绝不会如此胡闹,一定是你这小贼的主意,对不对?」贺笑风真是有口难辩。倒是叶敏玉终于开了口:「师叔,你先放开我……」「好。」周琰应得爽快,果然松开了怀抱,却紧紧握住叶敏玉的手不放,感觉这只手冰凉冰凉的,并不似从前那般温暖。「怎么了?师侄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那日急着赶你回家,并非真的不信你说的话,而是……」「我知道。」「嗯?」「师叔你不过是演了一场戏骗我。」叶敏玉的声音十分平静,语气还是那么温和,「我当时并不明白,后来仔细一琢磨,就什么都懂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躲着我?」叶敏玉又不说话了。他平日虽也温吞多礼,却从来不曾这么古怪,周琰心中疑惑,那一点隐隐的不安窜了上来,正想问个明白,却见火光一闪,林攸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原来他久等周琰不至,只好自己追了过来。叶敏玉见林攸手中举着火把,立刻扭开了头去,朝贺笑风叫道:「大哥‐‐」贺笑风应了一声,身形一晃,飞快地挡在叶敏玉身前。周琰怔了怔,眼看他藏进暗处,心底愈发觉得奇怪。叶敏玉为何这么怕林攸?就算真的害怕,也大可以躲在自己身后,为什么偏要这个小贼保护?他越想越觉气闷,林攸倒是毫不在意,反而笑道:「真是可惜,我还当那场戏演得不错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叶公子既然追了上来,那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你师叔甘愿受制于人,完全是为了保住一个人的性命……」「这个我也猜到了。」叶敏玉慢慢挣开周琰握着他的那只手,完全站到了贺笑风的身后,道,「阁下既是易容冒充的,那么真的少庄主一定是落在了你们手里,师叔为了顾全大局,只好……只好骗骗我这个傻小子了。」「师侄!」周琰一下僵在了那里。叶敏玉的面孔藏在暗处,所以谁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轻声说道:「我是因为担心师叔的安全,方才一路跟来的,如今师叔平安无事,我也不该在此久留,还是早些回去为好。」边说边对贺笑风道:「大哥,我们走吧。」贺笑风颊边笑涡隐现,瞧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倒还比叶敏玉年轻一些,不过挺有当大哥的架势,非常尽责的护着叶敏玉离开。周琰怔怔瞧住他们的背影,一时站着不动,脑海里尽是叶敏玉种种反常的举止。他故意躲着他。他三番两次避开火把。他总是把自己的脸藏进黑暗中。他的脸……?周琰这才想到,两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他还不曾瞧过叶敏玉的脸!难道……他心头剧烈的跳了跳,什么事情也无法再想,只拔足追了上去,伸手按住叶敏玉的肩膀。叶敏玉惊喘出声,急着侧身闪避。周琰早有准备,手上巧施内劲,在叶敏玉肩头轻轻一撩,总算让他转过了脸来。只瞥见那么短短一眼。但是,已经令周琰肝胆俱裂。火光映照之下,只见叶敏玉白皙如玉的脸颊上,爬着一道歪斜扭曲的伤痕‐‐皮肉早已结痂,但那一种暗红的颜色,像是随时会渗出血来,从眼角蜿蜒着没入下巴,狰狞地占据了大半张脸孔。这伤再偏得半寸,便连他的眼睛也会毁了。虽然叶敏玉很快就转开了头去,但周琰觉得耳边轰然作响,这般景象已深深刻进脑海,此生此世也难以忘怀了。他还记得初遇之时,叶敏玉在大雨中走进庙里,身上只着一件素雅长衫,唇边微含笑意,就如他腰间悬着的美玉一般,当真是风姿隽秀、容颜若画。可是,如今怎会变成这副模样?是谁将他害成这样?周琰按在叶敏玉肩头的手微微发抖,心中清楚知道,无论这伤是怎么来的,真正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是他亲手安排好一切的。是他亲自将叶敏玉送上马车的。他以为叶敏玉会平安回家,会欢欢喜喜的与家人团聚,会……他简直不敢想象,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叶敏玉曾受过哪些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