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和萱城同时叹气。
“朕无法想象,晋室之中政治斗争这般复杂,朕以为,胡汉无别,皆出一脉。我们在你们这些汉人眼中不是五胡吗?五胡南下乱了晋室江山,可真正的乱国岂是外人引起的呢?朕想要你们都回来,士族回来,皇室也回来,那时,安石不就来了朕的身边吗?哪有那么多的政斗呢?朕平等对待他们每一个人,朕不信他们真的会斗来斗去?”
“皇兄,你的想法太过美好。”萱城沉声,只是永远无法实现,他在心底补充上了这一句。
谢石亦是摇头,“秦王之心胸,在下佩服,只是,、、您不了解人性,人,是一种最可怕的动物,您待他们好,他们并非这样还您,您待他们不好,他们也并非以牙还牙。”
苻坚听他这般一说,眼里出现了萧瑟之意,他有些落寞的神情让萱城心疼,谢石说的没错,苻坚待所有人都好,可所有人却并非念着他的好。
萱城抚摸着苻坚的手,细声安慰,“你别听他乱说,哥哥,我是信你的,你的心这么柔,他们都会感激你的。”他这么违心的说。
谢石扶额,捂脸,低下头去,拉着悠长的声调,“哎,秦王啊,你怎么得了这么一位知心的好弟弟,什么事都顺着你,但凡他反对你一点,你也不至于被别人骗咯。”
“你乱说什么?”萱城一记冷眼。
可萱城知道,他说的都是对的。
苻融性子柔顺,他处处顺着苻坚,尽管他劝谏苻坚,尽管他不认同苻坚的做法,可到了最后都被他的兄长打败,还去为他的哥哥征战四方,抛却生死,要是苻融有半分王勐的坚毅和果断,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那般决心,也不至于让苻坚失足千古,说到底,苻融并非是一位治世名臣,最起码,并不是一个称职的丞相,他只是苻坚的弟弟罢了。
谢石耸耸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你们继续秀,继续。”嘴里却一直在嘀嘀咕咕,“怪不得兄长说你们兄弟二人情深义重,同睡一张床,比桓温待郗超还好,我看入幕之宾都不及,干脆叫床榻之宾好了。”
萱城瞪他的同时,再次确信,谢安是腐男,而且是腐到无可救药的那种。
谢石想要一个答案,而苻坚却什么也没给他。
末了,谢石的性子又上来了,他缠着萱城要去长安游玩,萱城一脸不可思议,“秦淮河畔,十里长街,水绿花红的美景,难道你还没享受够?”
“阳平公不要这么说好吧,你们口中的醉生梦死才不是我们谢家,是司马家。”
看在他都这般厚颜无耻的搬出自己的皇室来逼迫了,萱城暂且答应了他,答应在长安的这几日将带他游览长安,攀登骊山。
可谢石亲眼看见秦宫中人人车马从简的场景时,不禁油然喟叹,“我以为入了长安,这里将会有一片宫殿苑囿之美,车马舆服之盛,皇家贵族游观射猎,天子千乘马出猎,可今日才得知,秦王尚简,后宫凋零,在下佩服,佩服。”
苻坚送他们走出宣室殿,谢石站在殿外高望四方,一时感慨万千。
“所以,司马氏才一退再退,一败再败,皇兄雄才大略,并不醉心于宫廷之乐,天下江河之美,才数皇兄心中所想。”
萱城与谢石并排行走在皇宫驰道上,二人走的极为迟缓,谢石小声说,“慕容冲真的出宫了?在下怎么以为秦王对前燕国皇子念念不忘呢?你瞧这满园翠竹梧桐,秦王后宫凋零,难道不是在等他吗?”
萱城心里一杵,脸色不悦,“你对皇兄之事看的这般透彻,你会卜算吗?你能算到吗?他是不会再回来的。我看你们晋朝人真的是闲散太久了,专门去打听人家的宫闱之事,你们不是最好这口吗?臣下都要去一一八卦帝王后宫之事,桓温不就是以这样子的理由去废了你们的海西公吗?怎么,如今你们谢家的人也干起这等事了,那我看,你们该去扒一扒你们那位司马昌明的后宫,而不是我皇兄的私事。”
“你看你看,我不过是说了一句闲言碎语罢了,阳平公一下子就数落我这么多句,你看不惯了?放心,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我们南方,人人家中都有娈童侍妾,人家石崇和和王恺斗富时,双方曾拿出了一百娈童作为赌注,你可没看见,石崇的家院内站满了美貌少年,最后输的好惨,这一百少年都被王恺赢去了,令人好不羡慕啊。”
“呦,堂堂晋朝尚书仆射大人,也会对娈童感兴趣?”萱城借机调侃。
谢石说,“我不是对娈童感兴趣,我只是对那慕容冲感兴趣,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令秦王恩宠三年,空置后宫,这可不是一件有利于家国后代的事,秦王魄力。”
“你。”萱城睨了他半天,还是没说出完整的话来。
当晚,萱城陪谢石漫步长安城。
夜晚的城中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商贩们都出来做夜生意,吆喝叫卖声比白日里愈发热闹。
谢石的声音在耳边发痒,“你们长安有没有妓院?”
萱城狠狠的点了一下他凑过来的笑脸,“胡说什么,长安哪像建康,你以为处处是秦淮楼啊。”
“哎,伤心啊,我可是有一件重要事要向你透露喔,你就这么打发我。”
“什么重要事?”
“都说了是要事嘛,哪能这么随便就能告诉你的,你请我玩,我就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