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要的,不是自己的安宁?&rdo;那一刻,白螺沉默下来,许久,叹了一口气:&ldo;好吧,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的代价会更大。&rdo;
&ldo;那姑娘到底想要什么?&rdo;丁允中狂喜地回答,&ldo;丁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一个仁和堂‐‐如果姑娘想要,在下可以变卖家产双手奉上,大概也有一万两白银的样子。&rdo;
&ldo;先把这个胭脂盒给我吧。&rdo;白螺从他手里拿过那个他视如生命的盒子,笑了一笑,&ldo;我不要你的家业‐‐今夜子时,来墓地找我。&rdo;
&ldo;墓地?&rdo;丁允中愕然,&ldo;埋胭脂的东山墓地么?&rdo;
&ldo;不,&rdo;白螺走下楼去,回头嫣然一笑,&ldo;那是耶稣教堂的墓地。&rdo;
&ldo;为什么去那儿?&rdo;丁允中身体微微一颤,脸色忽然苍白。
&ldo;你自己心里知道。&rdo;白螺淡淡,眼神深远,&ldo;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里,还有一样没有对我说出来,不是么?&rdo;
垂死的病人撑起身子,看着这个白衣女子沿着楼梯走下去,呼吸几乎停止了。
她知道?那样隐秘的事,她居然知道!
终
七月。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雨,到了晚上也不见停。
两鬓苍白的男子打着一把油纸伞,站在教会十字架林立的墓地里,已经整整等了一个时辰‐‐他看了看怀表:子时已经过去了一刻钟,而白天那个神秘的少女却还没有出现。
他茫然地四顾,夜色里密密麻麻全是十字架,埋葬着西洋传教士和他们的信徒。他站在这中间,如站在烈火灼烧的地狱,只觉得全身不安。
丁允中在雨中站了很久,长衫下摆尽湿,失魂落魄。细雨落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里,仿佛一层巨大的纱帐垂落,将这一块地方与人世隔绝,四处都是静谧的沙沙声。雨中有草叶和泥土的清香,还有……那一瞬,转过身准备走的人战栗了一下。
‐‐时隔三十多年,在这雨里,他隐约又闻到了胭脂唇上的芳香!是错觉么?
&ldo;允中哥哥。&rdo;忽然间,他在雨里真的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真真切切。
&ldo;胭脂?&rdo;他霍然回头。没有人‐‐雨中的墓园里,根本没有一个人!
&ldo;允中哥哥。&rdo;那个声音又近了一些,似乎就在耳边。他再度猛然回头,一直冰冷的手忽然抓住了他!
他猛然向后退开。那只手苍白,枯瘦,已经成为白骨,深深扣入了他手上的肌肤‐‐只有手上的衣袖还没腐烂,浅浅的胭脂色,织金绣着两重心字。
&ldo;胭脂!&rdo;那一瞬,他脱口而出‐‐是的,这是胭脂!是他在入殓时亲手替她换上的衣服!
他在那一刻忘记了躲闪,忘记了挣扎,只是定定看着胭脂的脸‐‐这哪里还是他记忆中的胭脂?那只是一具森然的白骨,裹着锦绣,骷髅的脸上是黑洞洞的眼眶,雨水落在里面,仿佛是泪水无声滑落。
唯有唇上的胭脂,却依旧鲜艳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