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磨牙,还是帮他调了颜色深浅摁按钮,不过几页的功夫很快就印好了。谢致将练习册还给她:“走吧,出去告诉你。”
耽搁了这一阵,他们出来时学生已经寥寥,反倒是路边的文具店书店餐馆里多了不少要留校参加晚自习的初三生,热热闹闹的人声伴着食物的香气围住两人。
谢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你饿不饿?”说着习惯性要去口袋里掏糖给她,摸了个空。
她摇摇头:“还好。”
那就是有点了。“斑马线靠我们学校那侧新开了家甜品店,顺路过去看看?”
“行。”
他们班的男生最近都趁着午饭后和午休前短短的四十几分钟在练篮球,章宜远新交的女朋友偶尔也会来看,总爱在他们打完球后拉章宜远去那家甜品店过午休,然后他们便要在午休点名簿上偷偷在他的名字后画个圈。因此他才知道有这么家新店,想着爱甜的女生的喜好或许大同小异。
果然进了店,陈望瞧见玻璃橱柜正中间的泡芙便两眼放光,趁着优惠一下子买了两个。谢致只要了杯饮料,看到泡芙上密密麻麻的糖霜和里面颜色浓得仿佛化不开的奶油,都觉得齁鼻子。可见她吃得喜滋滋,又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不会很甜吗?”
“我觉得刚刚好,奶油也很香。”她把吃剩的半个咬到嘴里,将纸袋递给他,含糊道,“你试试?”
谢致迟疑地接过,取出泡芙,谨慎地咬了一小口,皱了皱眉,又咬了一口。这次咬到奶油了,他登时便连鼻子都皱起来,猛灌了几大口饮料。陈望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咬住嘴里的泡芙,忙抬手扶了下,沾了一手糖霜。
谢致嫌弃地举起纸袋:“这么甜,你怎么吃得下去的。”
她囫囵把泡芙吃完了,抽了张柜台的纸巾擦手,仍是乐呵呵的:“是你太弱啦。”
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你都吃完一个了,不觉得渴吗?”
陈望得意地摇摇脑袋:“如果不是要留着肚子吃完饭,两个我都没问题。”
“我估计回家弄杯黑咖啡配着才吃得下。”谢致佯作敬畏地抖了抖肩,将纸袋边缘折起拎在手上,“走吧,坐车去。”
她紧走两步跟上他:“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怎么找到帖子主人的呢?是谁啊?”
他无奈地笑了笑:“先说好,听不懂别怪我啊?”
陈望眨眨眼:“你是——瞧不起我的智商吗?”
“我可没有,”他赶紧澄清,“我只是怕有些东西你没听说过,比如,”他咳了一声,“ip地址,知道是什么吗?”
她——被问倒了……
谢致一脸“我就知道”,思索片刻,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下过程。陈望似懂非懂,犹豫道:“所以——你是黑了那人的主页吗?”
谢致一噎:“你可真瞧得起我。”
后来被偷拍被传流言成了家常便饭,他这一点小手段完全派不上用场,郁郁了一阵子,但慢慢地倒是试出了破招的新路子,此乃后话。
远处的绿灯亮起,公交车渐渐近了。陈望一激灵:“那你查到那个人的名字了?是谁啊?”她瞥了眼开始减速的公交车,着急道,“快说快说,我要上车了!”
谢致好整以暇,抱臂笑道:“快上车吧,你过几天看戏就知道了。”
又是“看戏”,又卖关子。陈望无可奈何,十分没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乖乖上车了。临了靠着车窗又十分没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窗外的少年笑得露出一口明晃晃的白牙,朝她挥了挥手,着实招人。她没骨气地热了脸,扭头不看他了。
公交车重新没入车水马龙中,此时陈望才慢慢静下来回想这一桩哭笑不得的闹剧。后知后觉的,她意识到自己是和有好感的男孩子在众人面前牵扯到了一块儿。
她回想了下小学五六年级时,班上的男孩女孩有了所谓“绯闻”是什么样——多是又羞又气的,但似乎也有那么一两个只见羞涩不见恼的——那大概是因为“绯闻对象”便是自己喜欢的人吧。
那自己呢?生气?谈不上,但烦恼是有的,毕竟她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当同学们的谈资。好像从头至尾她都处在这样一种好气又好笑的无奈情绪中,所谓的羞窘——咳,恕她直言,连那么乌龙的“初吻”她都慢慢泰然处之了,这一点暧昧的传言对她来说有点不够看呀……况且谢致待她一如既往的坦然,她也便觉得不过小事一桩。
所以她真的有喜欢谢致吗?还是说他们仅仅是处得来的好朋友,所谓“喜欢”不过是出于对他的欣赏,以及一起拍电影时朝夕相处所带来的错觉?
有这种可能的吧——陈望将头靠在杆子上,有些忧虑。电视上总爱讲些跌宕起伏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可主人公们为什么会相爱,好像总没给个明确的缘由,常用“一见钟情”“一眼万年”等模糊的桥段搪塞过去。她已经见了谢致很多很多眼了,但也没觉得这一眼与下一眼有甚区别呀——至多像刚刚那样,被他某一瞬间的好容貌迷了眼。
不过他大概是对自己没什么多余心思的——方才提到流言传到十三中时,他面上的不快转瞬即逝,偏偏她那时福至心灵地注意到了。也是,若是换作她同不喜欢的人有了这样的流言,她大概也会不开心的。
欸?为什么和别的人有流言她会不开心,现下她只会感到无奈呢?陈望抱头,纠结地把自己的刘海抓得乱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