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带着冰冷笑意的眼睛从五人身上一一扫过,神态间有种说不出的狂气,手指也随之一一点过几人,目光漫不经心:
“——是你,还是你,抑或是你们其他人,愿意同我一起陪葬?!”
晏危楼毫不掩饰的笑声在天穹上回荡,他整个人被狂风托起,漆黑的衣袍与发丝在寒风中猎猎飞舞,飞扬的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傲慢与洒脱。
几人不由陷入了沉默。
正如晏危楼所说,合他们五人之力,对付他一人绝无问题。
但天人境界已然超凡脱俗,绝非一般人可以想象,本身拥有血肉重生,神魂不灭的力量,只要还有一丝血肉存活,一点神魂不灭,就有机会重新复苏。
除非以绝对的力量在一瞬间将其神魂彻底湮灭,抹去血肉中的全部生机,否则,即便他们占据上风,也很难将之彻死杀死。若是晏危楼一心要逃,那就更麻烦了。
真要将对方逼到绝境,以他的实力发起疯来,来一个以命换命还真有可能。诚然牺牲其中一人或许可以杀死对方,但试问这里有谁愿意做出如此牺牲?
裴不名轻轻叹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书卷,开口问道:“那你想要如何?”
晏危楼收回了手,笑盈盈地开口:
“不是我想要如何,是你们想要如何?你们难不成还真的相信那狗屁的天机预言?以神州浩土之广袤,该是何等力量才可倾覆?倘若我真有祸害整个天下的实力,你们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
他脸上狂放的笑容几乎是转瞬间收敛,变作一抹温柔亲和的弧度,连说话的语气都透着真挚:
“归根究底,我与诸位并无深仇大恨。如今在这里拼死拼活,也不过是那执天阁主一语所致,诸位为了他一句不知是真是假的话打生打死,他倒是置身事外,什么事也没有……”
“嗬嗬……”
眼看晏危楼三言两语似乎有说动众人的迹象,悬天峰圣主以秘术强行再生血肉,堪堪修复了脖颈处的伤口,发出嘶哑的声音:
“不可!”
他急切开口:“诸位忘了来之前是如何同墨先生保证的吗?你们可是答应了要除去这天外邪魔的!”
这句话就未免有些要挟的意味了。
其他几人神色变得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反驳。因为他们的确在事先就答应了执天阁阁主的要求。
要问执天阁为何如此一呼百应,居然能驱使如此多的势力为其所用,连天人圣者都愿意受其差遣,这就要从头说起。
执天阁一向低调,不像是三大正道圣地那样彰显于世人面前,但数百年来,它却一直于暗中影响着神州浩土的局势。
执天阁山门在何地,阁中有多少弟子,整体实力如何……这一切的一切都隐藏于迷雾之中,无人知晓,也引人忌惮。
唯一暴露在人前的就只有执天阁阁主本人。偏偏他又来历神秘,行踪成谜,有时上百年才出现一次。
第一次是三百年前,他出现在沧海剑宗,测算出从中域三十三州将会短暂出现通往早已隔绝的其他几域的道路。
于是,当时中域神州最受瞩目的天剑萧白寂,为追寻更高境界离开了中域。
第二次是一百三十年前,他又出现在悬天峰,一口道破北斗魔宫谋划多年、暗中奇袭三大正道圣地的阴谋,导致北斗魔宫在第一站悬天峰就折戟沉沙,反而踏入了悬天峰设好的陷阱。
那一次,北斗魔宫三位天人一死一重伤,不久后伤重者去世,就只剩渡九幽一人支撑北斗魔宫,间接导致了如今北斗魔宫的弱势。
除了明面上众所周知的这两次,他还在其它地方现身过几次,但每一次出现无一不是一口道破天机,助人趋福避祸,随后便飘然而去,功成身退,颇有几分隐士高人的超然做派。
这位执天阁阁主行事高深莫测,又广结善缘,通过数次占补天机对诸多势力施以恩惠,让他们都欠下了他的人情。
这许多年来的事迹,已经成功为他塑造了一副淡泊名利、无事从不出山,出手只为大义、救济苍生的超然形象。
如今,他多年的积累果然发挥了作用,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是出于私仇故意污蔑晏危楼,即便是有人不相信他的预言,也抵不过人情债难还。
当年他施加给诸多势力的恩惠,现在就到了获得回报的时候——
他很懂得把握时机,以前从不轻易动用人情,如今第一次开口,果然起到了非同一般的效果。连这些不受世俗拘束的天人圣者,也在他一句话之下任由差遣。
到了天人这等境界,世俗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唯一的追求就是踏上更高的修为境界而已,自然很是惜命。虽是为了人情而勉强出手,却不代表这几人愿意和一个同等境界的对手拼命。
悬天峰圣主的话,让几人心里那点不快又浮了上来。
一身男装打扮,宛如翩翩佳公子的东黎大长公主上前一步:“不错,当年墨先生于我东黎皇室有恩,本宫也答应了定会回报……然而天机测算从来不是必然应验,既然关乎神州大劫,自是不能轻易下定论,以免误伤无辜——不知墨先生身在何处?可否现身为我们解惑?”
其余几个人也不由点头:“这话在理。不知墨先生可否亲自出面一见?”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悬天峰圣主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