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瞬间呆滞,去年父皇薨了后,他站在紫宸殿前,眼看着那群朝官个个义愤填膺,仿佛他登基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他被他们指责贬低,是陆韶站在他身边,替他抗下了这些抗议,他当皇帝这一年多,只要上朝,必定会挨骂,这些骂声比姬姮的斥责要狠毒百倍,可他现在却要逼着姬姮嫁给方玉林。
因为想逃避姬姮的打骂,所以靠向方玉林,却不知方玉林是向徳党,他投靠向徳党,那些人背地里恐怕高兴疯了,就等着回头将他赶下皇位。
他将姬姮送给了方玉林,陆韶不会再帮着他。
他就真正只能靠着方玉林。
他会被向徳党轰赶出皇宫,从此再也不能当皇帝了。
小皇帝吓出一身汗,抖抖嗖嗖起身,直冲姬姮哭,“皇姐………”
姬姮心口一松,朝他伸手道,“过来。”
小皇帝拔腿朝她跑。
方玉林手压着他的肩膀将他摁回座位上,颇惋惜道,“微臣是真心想娶殿下的,陛下不能因为微臣是向徳党,就否定微臣的心意,您不是说微臣最好吗?”
小皇帝从这语气里听出了恐吓,他登时怕的朝姬姮叫,“皇姐!朕错了!朕不该不听你的话!”
姬姮的心扑通跳,急着道,“让外面开门!”
小皇帝连忙嗯声,张口向外喊,“来人把门打开!”
殿门紧关,不见外头谁开。
姬姮和韩凝月等人心微沉,迎面即见方玉林摸出一把匕首,抵在小皇帝颈边,小皇帝张着眼呜咽,巴巴儿的望着姬姮,他不敢动了,先前那起子不听话叫他后悔不已,他哭着道,“皇姐救朕……”
姬姮紧攥拳头,她是恨小皇帝不懂事,可从没想过要他死,何况他是受方玉林诱导,能幡然醒悟就好,他们是一母同胞,这世上没有比他们更亲的亲人了,即使是姬芙,这中间也隔着一层纱,血浓于水,她不可能真不管小皇帝。
“方玉林,你敢弑君,这皇城你都跑不出去。”
“微臣不用跑,微臣就等在皇宫里,”方玉林上下端量着她,这位先帝时最得宠的公主,从来没被人鄙弃过,谁能想到她是太监的禁宠,娇花似的样貌身段,看人的目光犹带着讽刺和鄙视,她生在云端上,便能任意将人踩在脚下,谁叫她是公主。
可是她这个公主的身子已经脏了,跟过太监的女人谁会看得上,再美也落了胃口。
他转头对姬芙温笑道,“六殿下如今大变样了,昔日你我好歹有一场情分,现在你这般无情,想来也盼着微臣死吧。”
他的面容依然俊美,身形看着像棵竹,挺拔淡漠,似乎和当初没有变化,又似乎变了些,姬芙突然撇过头,果断伸手握住鲁昭,鲁昭便挡在她身前,和方玉林对视,“方大人如果还念着情分,就不该这般对陛下,好歹你也教过他一些时日。”
方玉林仍掬着笑,“我对鲁大人是很敬佩的,但这话我却不爱听,我自然念着情分,要不然我岂会一直是你们口中的向徳党,我如今做的事,也不过是为了向徳党能壮大,我应该是最念情分的了。”
姬姮面露阴狠,“你敢伤陛下一根汗毛,本宫都不会放过你!”
“微臣现在放掉陛下,您就会放过微臣吗?”方玉林笑问她。
姬姮死瞪着他,“会。”
方玉林仰头哈哈大笑,神情近似癫狂,他掐住小皇帝的脖子,小皇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瑟瑟缩缩的喊着皇姐,姬姮寒声说,“陆韶离京不过十几天,你莫不是以为他回不来了?”
方玉林啧嘴,“永王殿下早在十几天前已经从荆楚赶来燕京,您知道为什么今日叫你们入宫吗?”
姬姮和其他人心中已然咯噔。
“因为昨晚,微臣和永王殿下通过信,他带了十五万兵抵达燕京,算算时间,应该已经攻进来了,这皇位该易主了,等陆厂督回京,他就是反贼,相信永王殿下一定会拿下反贼,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方玉林肆意笑道。
包括姬姮在内的其他几人都震住,姬姮随即喝道,“放肆!区区一个永王,也敢争夺皇位,天下人眼没瞎,谁是逆贼他们心里有数!陆韶手中还有四十万大军,关中更是有将士,你以为永王算个什么东西,不放陛下,你们都得去死!”
方玉林压着小皇帝朝他们走近,鲁昭挡在几人前边,正在思索着如何从他手里抢回小皇帝。
方玉林眸中红血丝泛滥,看着姬姮目呲欲裂,“这不是有长公主殿下么?有您在,微臣可不用怕陆厂督。”
他眯着眸轻轻笑,“他会放下双手,甘心为您去死的。”
姬姮胸中怒气翻滚,她伸脚踹殿门,殿外还是无人回应,禁军都统一换,这些禁军就成了摆设,皇宫彻底没了防守,剩余的十万守城将士必挡不住永王,一旦他攻入燕京,就能长驱直入皇宫。
方玉林抬手打了一响,殿内走出来十几个太监,他淡淡道,“把六殿下夫妇、韩大人请下去。”
那些太监手拿着绳索,面无表情走到鲁昭、姬芙和韩凝月三人跟前,不顾他们挣扎,将他们捆牢,直接拖进偏殿中。
剩那一个太监,方玉林将小皇帝连同刀子一起给他,转头望向姬姮。
姬姮警惕的盯着方玉林,“你以为,有本宫在手,陆韶就会给你解药?没有本宫的话,他不会让你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