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往窗外瞧了一眼,她本是闲来无趣编辫子玩来着,这会将辫子绑起来,理了理裙据走了出去。
容温对他施了一礼:“二表哥。”
顾慕眉目清朗,神色温和,对她颔首应了声:“雨后景新,回京的路尚且封闭着,不如去山中走走?”
容温抿了抿唇:“不了,我瞧着天幕暗沉,云团子还未飘走,怕是一会还有雨,若走远了怕会淋雨。”
顾慕神色不可察的冷了一瞬:“不走远。”
“可我不——”容温话未说完,顾慕开口道:“容温,我有话与你说。”
——
容温跟着顾慕去了寿安寺外的矮山处,雨后泥土的味道很重,山中万物生发,已然泛起绿意,容温虽是四下里观着山中景致,心思却在顾慕手中提着的两只酒葫芦处。
从适才一见到他时,她就注意到了,也闻到了酒葫芦里泛出的酒香气。
也不知他提着两只酒葫芦是要与她说些什么。
她正思虑,顾慕手中提着的酒葫芦已递在她面前,嗓音温润与她道:“以酒赔罪,容温,过去之事,你可愿与我解了?”他话说的突然又适可而止,并不去提何事,见容
温有些迟疑,就将手中酒葫芦又往容温跟前递了递:“拿着。”
容温抬眸看他,从他手中将酒葫芦接过。
顾慕又道:“事情虽无对错,终究是我未帮你,让你受了伤害。”顾慕如今再想起宣州城外,雪夜里她跪在他面前求他救她,心境已全然不同。
容温纤白指节握紧手中酒葫芦,眼睫如鸦羽垂下,嗓音有些低:“此事莫再提了。”他赔罪又如何,也不过是看她为此记了仇,若再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不站在她这边,依然会去帮顾谭,是非不分。
他和她的立场本就不同,他思虑的多,为着恒远侯府,为着顾谭对他有用,为着很多很多,而她,只是不想受那口气罢了。
没什么可说。
顾慕拔开壶塞,与容温示意:“祖母说过你不饮酒,不过,这是去年的杏花酒,味甘而不辛辣,不碍事。”
容温早忍不住了,听他这般说,就也拔了壶塞,尝了一口。
杏花酒用过了,容温看到顾慕眉目间添了笑意,很想说她饮酒是她有酒瘾,不是不再与他记仇,念在他也帮过她,此事就不再提,日后也还要在恒远侯府里住着,不好与他太过置气。
容温这样想着,就想起了外祖母与她说过的亲事,她是该好好考虑这个问题了,寻一心仪的男子嫁了,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去过好自己的日子。
待回了上京城,再与外祖母说此事吧。
二人沿着平整的小道继续往山中走,走上几步容温就会不动声色的瞄上他一眼,然后见他时不时的拿起酒葫芦饮酒,就也将自个手中的酒一口一口的喝着。
顾慕递给她的酒虽不辛辣,后味却很香醇,不觉间容温就将一酒葫芦的酒都给饮完了,她忍不住问他:“这酒——二表哥在哪处买的?”
味道很不错,她喜欢。
顾慕嗓音噙着笑意回她:“忙里偷闲寻些乐子,我自己酿的。”
容温眸光中多了诧异,他还会酿酒。容温记得初次在梅林见到他时,他在那里作画也说是找些乐子,后来在傅瞻的庄子里,他抚琴亦是在寻乐子。
容温:“外祖母常说二表哥夜以继日的忙碌,倒是还有忙里偷闲的雅性。”她边说边随手在路边扯了片嫩叶拿在手中玩弄。
顾慕轻笑:“你若喜欢这酒,回到侯府我让净思给你送上一些,若想学酿这酒的手艺,我可以教你。”
其实,说起酒来,容温整个人都放轻松许多,对他记着的‘仇’被压下,嗓音温和道:“二表哥何时有闲暇了,我去学酿酒的手艺,日后还可以在上京城里开家酒楼。”
转过一道长满桃树的山坡,不远处是大片的野梨树,这个季节已有少许的梨花绽放,一片雪白,犹如冬日。
容温问他:“二表哥怎会在寿安寺里待了这般久?”
顾慕停下步子,将容温一直拿在手中的酒葫芦接过来,走至一棵粗壮的梨树处,将两只酒葫芦悬挂在了树干上,随后语气平和的回她:“有公务,也有
私事。”
容温看了一眼被他挂在树干上的玉葫芦,抿了抿唇,山涧清风吹过,两只酒葫芦相撞,发出叮当脆响,她跟着顾慕的脚步继续向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