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庄周一看惠施身后跟着家小,不解地问。
“辞官归隐,投奔庄兄。”惠施有气无力地说。
“这就好,赶快进来吧。”
颜玉听外面有人说话,也出来了,见此光景,便拉起惠施妻子的手,到里边去了。众门客将车上的家具、书都搬到院子里,暂时放在屋檐下。
“我打算在这附近修几间茅屋,聊渡残生。”
“惠兄,我一直在等着你哩!你如今才迷途知返,不过还来得及啊!就先在我这儿挤几天吧。”
当晚,两位老友边饮酒,边聊天,回忆几十年来的坎坎坷坷、风风雨雨,感慨良多。
第二天,庄周与惠施便在离庄周家一箭之远的一块平地上,规划了惠施的住宅。因为还有几位门客,所以,惠施的茅屋要多盖几间。商议定后,便雇人动工了。
一个月之后,新居落成,惠施全家搬了进去。惠施毕竟当了几十年的宰相,有一些积蓄,生活倒也不愁。
两位老友,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惠施总是发泄他那一肚皮牢骚,而庄周,总是多方劝解,晓之以天命。
这天,庄周来到惠施家中,一进门,惠施就说:
“庄兄,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襄王又派人来请我回大梁。”
“白日作梦!”
“是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的心,却不能象你的真人那样熄灭如死灰啊!”
“惠兄,你的爱民罢兵梦也该醒了。这一辈子的经历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自己也没办法。我翻开你的书,就好象将一切都忘了,可是,一合上眼睛,大梁、相府、魏王就象鬼神一样钻入我的脑海。我这一生,恐怕没救了。”
说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庄周惋惜地摇摇首:
“只将好梦当作觉,反认它乡是故乡。执迷不悟啊!”
“梦觉之后还是梦,归来故乡无乡情。何者为迷?何者为悟?”
“人世万事皆是梦,故乡只在黄土垅。生便是迷,死便是悟!”
惠施微微睁开双眼:
“如此说来,生人便不悟?悟者即死人?”
“非也。死生实是一贯,犹如昼夜交替,春秋往复。若能渗透此理,便能悟出何者为迷,何者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