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槐坐在院中的六方椅中,眉头拧成了川字,温氏守在身畔,摇着一把蒲扇送风。
屋内不时传出女子痛苦的呻吟,一声比一声煎熬,足足两个时辰才停了,牙婆用血帕包成一团走出来,鞠身道:“有血块,确是妊娠,才将入胎的。”
温氏一头汗,问:“七丫头可有恙?”
牙婆道:“已不出血了,太虚弱,昏过去了,嘴都咬破了。”
温氏嘘一口气,感觉自己也快虚脱了:“我表舅术精岐黄,他配的药错不了,小七的性命保住了。”
慕容槐无力地点点头,拍了怕她的手,这个女人到底是得用的。
“待身子将养好了,寻个远一些的姑子庵,让她出家吧。”扶着椅子起身,转头往外走,背影疲惫至极。
“老爷,不看看七姑娘。”温氏扶住了胳膊。
“改日她好些了再来。”摆摆手,不想再说话。
天亮了,土炕上躺着的女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面容苍白的几乎透明,姣好五官仍韵致着无可挑剔的美丽。小腹疼的似剐了肉一般,望着屋梁上被劣炭熏得发黑的桐木桁,复叠交错,一磊一椽,时而远,时而近,窗外头有婆子的低语和柴木的哔啵声。
“摊上这么个倒霉的差事,在这地方连点荤腥都见不了。”
“嗳嗳,听说这位官小姐是节帅老爷外室生的,是个勾栏货,惯会狐媚男人的。”
“我也听说了,今早我被雇到这儿的时候,牙婆还没走,叮嘱我不要让姑娘见了风,分明是打了胎的,这位官小姐,不是个正经的。”
“勾栏女能生出正经货么,还不知勾搭了多少儿郎,是谁的种都不知道,才打下来的。”
女子弯唇笑了一下。
娘,终于知道你为选择死,原来我们生而下贱,便终生是下贱的骨肉,改变不了,抽筋拔骨,也改变不了
娘,人世太疼太苦太累了。
女儿,来了。
乔郎,奈何桥不远,你可在等我?你可还会要一个污浊了的玉霙?
屋子四面八方升腾起白白的雾,身子好似变成一片羽毛,轻的飘了起来,方才所有的疼都消弭了,从未有过的畅快,她想,接下来,该去往何处,一口气不来,先去往何处会不会冷会不会黑她最怕冷和黑,小时候娘俱是抱着她入睡,后来,娘走了,便无人抱她了她每夜都会做噩梦,梦见娘吊在梁上
忽然,在那白霭霭之中看到了一个女孩儿清晰的面容,那样俊俏如琪花,年青如春笋的面容,焦急的神色,脸上全是汗水,声音很远很远:“姐姐我求了四哥终于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