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相识吗?”谢玄濯眸色黯淡,嘴唇红得似血,努力睁开眼,昏昏沉沉看着明净翡,“我总觉得我们是相识的。”
“嗯,但那是很远,很远的事情,”明净翡依旧搂着谢玄濯,明亮如红宝石的眼睛里,似乎藏着明亮的水迹,“远到风淮城里的李子还是甜的,远到你还穿着我亲手绣的衣服,远到你还会来尝我煮的粥。那时候,天空是蓝的。”
“现在呢?”
“现在啊,”明净翡仰头望着天,点点水珠挂在睫毛上,“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
“对啊,报仇就是,扒你的皮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把你连皮带骨吞得一干二净,才会罢休。”
谢玄濯于深暗的昏沉中,用力攥了攥拳,她想奋力站起来,又觉得报仇什么的话有些虚无缥缈,不由得勾了勾嘴角,透着似笑非笑的朦胧。
“我喜欢吃新鲜的,所以你不可以死。”明净翡望着谢玄濯虚弱的样子,真怕她一个不好就过去了,连救都来不及。
“不,我不会死,还有很多事要做。”谢玄濯琥珀色的瞳孔里,燃起了小小的火苗,看上去就快要熄灭了,“该死的是他们。”
“对,我说过你只能受我的欺负,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明净翡轻轻地说道:“那些想杀你的人,都该死。”
焕生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清除人体污垢,带来新生。但是这等幻术对人的消耗很大,所以明净翡也因为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
红色的枫叶萧萧落下,像为相拥而眠的她们盖上了一层锦纱。
深沉的梦带着黑暗而香甜的气味,谢玄濯感觉周围都是黑色的,她不断地向前,却怎么也走不到头。
“还不醒吗?”一只冰凉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手的主人自言自语道:“身体这么差,估计就算以后分化了,信香也根本不够我用的。”
谢玄濯睁眼的时候,模糊地看见木制的横梁,上面布满了灰尘,鹅黄色的床帐松垮垮地挂在一边。
一张清冷绝艳的脸凑了上来,幽香扑鼻,像是仙女下凡要亲吻自己。
她不由得微微抬首,往前凑了过去,想要看清仙女的容貌。
然而,“咚”地一下,谢玄濯当场被“仙女”敲了一个暴栗。
接着,仙女就捏住了她的鼻子,凶巴巴地说:“死乌龟,别想着受伤就趁机亲我,你想得美。”
眼前终于清晰了起来,“仙女”晃着一瀑淡金色的头发,细眉微皱,清绝的脸上满是嫌弃,用力地把自己按回了床上。
“你可真能睡,”明净翡托着腮,歪着头打量谢玄濯,“不过你命挺大,吐那么多血都被我救了回来。”
谢玄濯愣了片刻,她只记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回到了风淮城,城里的李子熟透了,带着隐隐约约的熟悉香味落了下来。
敲门声响起,一个长须的中年人穿着制式的紫色官袍走了进来。
见谢玄濯醒来,长须中年人忙起身跪地,恭敬道:“五殿下,下官陈子瑜,救驾来迟,那欧阳毅虽大逆不道,但大司马十分器重于他,是以只能避开他罢了。”
惊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谢玄濯心中疑惑不已,当时自己胃如火烧,血流不止,怎么会好得这么快?但是,纵然她有万般疑问,也不可开口询问。
“殿下,一别经年,您如今长大了许多啊。老臣此次是奉命送您去草原蛮族为质。”陈子瑜脸上仍有愤慨之色,“赵勿尘需要谢氏皇族替他稳住朝政和大臣,您韬光养晦,不露锋芒便是上好的保命之策。”
陈子瑜仍然记得当年他们拼死救出谢玄濯,这孩子那时装作痴傻,打消了赵勿尘的忌惮才得以活命。
这些年来,几经流离,他们暗中牵制着赵勿尘的人马,这才保住了谢玄濯。直到弟弟陈子辕前些日子回来找他,他才有了远送谢玄濯为质子的想法。
“义羊部要人要得急,您现在身体也好了许多,臣今夜便送您走。”陈子瑜想要观察谢玄濯的神色,却发现女孩始终低着头,宽大的锦袍披在她身上,空荡荡得像是易碎的瓷器。
当年他联合弟弟陈子辕一同将谢玄濯送走,他是清楚谢玄濯为了保命,而装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