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师父很了解。”“天下谁人不知。”“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吴骇说。“换别的问题,对宫主不敬的问题,我拒绝回答。”宗椽说。吴骇粗步了解了他的态度,就问:“那换一个,你知道暗杀武神宫宫主徒弟,并持续不断给武神宫送昆木盒装重礼的人是谁吗?”宗椽顿了片刻。宗椽抬眸,很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们不知道?”堂堂武神宫,宫主徒弟接连死亡到现在,近五十年了,那么多暗示,居然还想不到是谁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这么说你是知道了。武神宫守护大陆,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深究宫主的过往。我猜和我师父有关。”吴骇深知武神宫重视形象,始终不作为,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都快自报来头了,就差临门一脚。“确实和宫主本人有关。”宗椽说。“都说万年楼无所不知,看来我来对了。”吴骇说。微风拂过草叶,红色灵土有股淡淡的腥味,混在清甜药香中,毫不起眼。宗椽放下手中的药杵和药碗,他十根手指细长白皙,根根都很完美。他说:“在你师父还不是武神宫宫主之前,曾经差点收过一个徒弟,他给那个小孩定下必死的考验。翻过五重峰,若能活下来,就收他为徒。后来他食言了,或者说给忘了。更讽刺的是,扬言绝不收徒,结果收了一堆。”“这么说,那人活下来了?”吴骇总算明白了,难怪专挑徒弟下手。“还活着,对抛弃他的宫主满腹怨恨,更仇视宫主的所有徒弟。”“是嫉妒吧,”吴骇问,“他是谁?”“问题太多了,”宗椽说,“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报酬。”“多少?”吴骇被吊起胃口,心里不上不下很不是滋味。“多少钱都买不了命。万年楼要和各大势力保持友好往来,一些过于隐私的情报还是需要过问本人的意见。我若透露给你,对方就危险了,这个情报不是金钱能衡量的,除非以物换物。”宗椽说:“用你那块独一无二的弟子令来换。”扑朔迷离吴骇说:“货真价实的弟子令,换这么个消息,附赠我一个好处怎么样。”宗椽耐着性子道:“你说。”“帮我做个假身份。”吴骇弯起唇角:“比如某某被覆灭的村子里的遗孤,这对万年楼来说不难吧。”“这可不是万年楼说了算的。”“你们没能耐查到我的来历,就到处乱传,说我是人魔的后代。合着每个人的来历,都得在你万年楼报备,不在情报之中的,就是人魔后代,”吴骇鼓掌道,“万年楼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崛起成一流势力,不会背后也有人魔一族撑腰吧。”“看来少宫主并不是真心实意想用弟子令交换,也不信任我万年楼,”宗椽说,“那我无话可说。请回吧。”“这么说你是默认了,万年楼散布过类似不负责任的谣言。”吴骇道。“从未有过,”宗椽冷声说,“万年楼只提供事实。”“据我们掌控的情报,少宫主的确和人魔有点关系。”“证据呢?”吴骇问。“我只能告诉你,药神谷里,有人魔奸细。”宗椽说。“跟我有什么关系。”吴骇说。宗椽看着他不说话,这个提示够明显了。“看来万年楼对我武神宫并不友好。”“少宫主误会了。”吴骇说:“到此为止,价钱怎么算?”“少宫主不相信我的情报,不便收取报酬。还请拭目以待,一旦证实情报准确无误,我会亲自登门,向你收取。”“恐怕你找不到我。”“你也太小看万年楼了,万年楼的眼线遍布大陆,无论你在何处,我都能找上门。”吴骇说:“麻烦你问对方可还有其他想要的,除了我的弟子令,其他都好商量。宫主定下的考验的确九死一生,我觉得我和他在某方面会有共同语言,希望有机会能见一面。”“我会再来的。”宗椽道:“不送。”“告辞。”吴骇爽快一笑,扭头就走。小小的花园,空间格外巩固。刚进去,谢宇策就说了这里不能撕裂空间。吴骇背对着宗椽往门口处走,能注意到对方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脑,而他步履稳健不快不慢,其实背脊时刻处于紧绷中,浑身元力蓄势待发,准备加快速度冲出去。短短千米不到的路,吴骇只觉格外漫长。终于,他一步跨出门。“可以了。”谢宇策说。吴骇松了口气,心想:“没了弟子令,我连九天堑就进不去,明知道我不会交出来,这位宗主一开始就没打算直接告诉我。”其实说了,吴骇也不会信。吴骇当然知道宗椽就是万年楼宗主,但既然宗主不主动坦白身份,吴骇乐得装傻,否则把问题上升到两大教的层面,其中难免虚与委蛇一番。“不是万年楼假消息陷害我,而是确有其事?”吴骇来历成迷,但绝对和人魔没关系,在这个大陆,人类的地盘上,一旦跟人魔扯上关系,那就惨了。“对方胸有成竹,但我好像没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谢宇策,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谢宇策道。吴骇心情顿时平静。也是,修炼为重,以不变应万变,只要足够谨慎,活下去就好。反正时间一到,他就走了。“不收钱也好,我去买兽晶。”天色不早了,吴骇来到万年楼二楼商铺,花光了晶卡里的元石,才买到三百二十八块兽晶。一百零八块六级兽晶,两百二十块五级兽晶。“不知道够不够魂力突破神魄师。”吴骇把兽晶一股脑收进灵种中,轻身下楼。“吴骇?”一道不大确定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好久没听到有人直呼姓名。吴骇扭头一看,一名身穿万年楼弟子服的青年目露惊讶,定定地看着他。“真是你。”吴骇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以前见过的熟人。付千桦。付千泷的弟弟,他初来乍到,救过的第一个人。付千泷的武神宫弟子令就是弟弟赠的,因为在此之前他就加入了某个一流势力。不巧,原来是万年楼。付千桦看他的目光像看另一个人,语气也没了以前的散漫:“听说你成了武神宫弟子,还是少宫主,亲眼见到你从那么大的战船上下来,还以为认错人了呢。”“你确实认错人了,我戴了人皮面具哈哈哈。”吴骇能怎么说,他不想跟付家的任何人再有牵扯,哈完转身就走。付千桦停在原地,没有再继续跟出去。吴骇走后,宗椽坐下来,神情晦暗。“宗主,就这么放他走了?”“居然不知道,武神宫居然对事情始末毫不了解,根本不知道武神宫放出最高级弟子令之前,还应有个大弟子的存在……”那人完全把他给忘了。现任大弟子众星捧月般,被武神宫重点培养,而本该是唯一弟子的人却被彻底遗忘。宫主果然是骗他的。让他去送死,却从没想过他会活下来。活下来报仇。嘭地一声,宗椽把药杵捏成齑粉:“提示到这份上,整个武神宫总该有个人记得。否则全杀光也不知死在谁人之手,也太无趣了。”至于吴骇,刚才确实有机会可以杀,但他改变主意了。“说他聪明,不如说他精明。透露到这份上,他很快就知道不是我在吓唬他,估计不用我亲自动手,他就活不了。”宗椽淡漠的神情带着说不出的戾气,“传我命令,计划照旧。”“来的三个弟子,总得死几个。”“是,宗主。”黑衣人唰地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