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叫海桐捧了?梳妆台上一只甜白瓷盘子过来,里头十来颗拇指大的红玛瑙滴溜溜打转,白底红珠,宝光闪耀,娇艳欲滴。
铃兰涨红了?脸,双手摇着推辞。
“娘子,这可使不得?。这盒子玛瑙还是?去岁新年惠妃娘娘赏赐下?来的,您也就分到这么多。怎能都给了?奴婢?”
“妾是?个一无所有?的人,这些首饰、衣裳、金银,都还姓李,姐姐不用与妾客气。妾不过是?替王爷赏姐姐罢了?。”
铃兰眼里瞧着玛瑙不说话,海桐便取了?妆盒装好塞到铃兰怀里。
“王妃是?正妻,背后有?赫赫韦家,又才生了?嫡子,往后能继承爵位。张孺人手上有?圣恩,又有?内管事的权柄。两人原本旗鼓相当,难分高下?。所以王爷特意纳了?妾来搅混水。如今风形火势,两边只怕就要亮家伙了?,唯有?妾还是?个糊涂鬼,只好诚意请教姐姐,究竟应该往哪边倒呢?”
她这般伶俐,三言两语道尽了?府里的形势,说的铃兰掩口笑起来。
“昨儿?,奴婢听长生说起,王妃的兄长韦坚镇守边关?,官声极佳,许是?要调回京里了?。”
杜若目光一闪,抬眼看院子里。
远远西山那处,金乌摇摇欲坠,染得?天际火烧一般明亮艳丽,蕉叶和方才那几个人叽叽咕咕争执,两个宫人擎着长杆点灯,恰清风拂过,吹得?他们衣衫袍角向一侧歪过去,宫灯里一点明火摇曳,总也点不着。
“原来是?这么回事。”
杜若收了?笑意幽幽叹息。
“韦家二郎如今做着兖州刺史,袭的是?祖上职位,已有?两三代了?,如今竟有?进京一说,必是?要高升。”
铃兰点头赞叹,“娘子于?朝政一局并不生疏呢。”
“韦家世代做边将,一朝入京,便是?走成?了?‘出将入相’的路子,往后或可入中枢,于?王爷大有?裨益。这位妻舅,自是?不能得?罪的。”
海桐插口问道,“既然不能得?罪,王爷为何偏在这节骨眼儿?上纳妾,给王妃找不痛快呢?”
房中静的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海桐与铃兰两个目光灼灼的盯着杜若。雨既然停了?,蝉的嘶鸣一声近一声远地递过来,叫人烦躁。
杜若半合上眼盘算许久,仿佛在黑夜中摸索,跌跌撞撞远兜近绕,终于?脑中灵光一闪,握着拳头斩钉截铁地。
“自然是?怕王妃挟势为嫡子请封了?!”
她清泠的声音低不可闻却一针见血,激得?铃兰眼中闪出惊喜火光,连连赞叹。
“杜娘子真真儿?是?朵解语花。此事原在王爷预料之中,只没成?想王妃这般着急,连满月宴还没办,已经来来回回与韦郎官家通了?七八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