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行?宫了,李玙在城楼设宴欢送大军,满街百姓亦是喜气洋洋,议论着昨日?告示,说待圣人?龙归正位时,就免灵武三年税赋。
‘明君良臣盛世?’等?堂皇词汇不断蹦进李辅国的耳朵,像苍蝇嘤嘤嗡嗡,闹得他头晕。他真想把李玙发病时的狼狈模样画成纸片,满街分发,叫世?人?看看那身?明亮皇袍遮掩着多么不堪的真相!
好一会儿功夫,他才从章台不断的低语中捕捉到关键。
“裴五也去了?”
他慌乱踢翻章台,拔腿就跑。
“正好!你带人?去他家,掘地三尺也要翻出来!”
裴固舟在小巷入口的茶水摊喝到肚皮溜圆,才终于等?到客栈后门打开。
杜若斜倚门廊,双手背在身?后,下巴缠绵地搁在肩膀上,依依向?巷口望去。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将她的眉眼染得金红璀璨,显出一种虚妄的辉煌。
没来……
人?都在主街上,据说日?落后还有焰火,连掌柜??口子也去凑热闹。
他视线纠结在杜若身?上,掏出钱袋竟忘了数铜板,就整个搁下。
小二在后头喊。
“郎君!落下钱袋了!”
喊了??声,正在纳闷,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下,回头瞧,是个神情落寞的绯衣官员,摊开手板道?。
“给我罢,我认得他。”
裴固舟全听?不见,背对夕阳走去,魁梧身?材将好遮住光线,从杜若角度看,是个与李玙相似的剪影。
“杜娘子,好久不见。”
杜若愣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般开了口。
“裴老板?”
“是。”
昏暗暮光中,裴固舟立定在她??步之外?,双手抱剑在胸,那剑的穗子垂着,丝丝缕缕鲜红,映在他深碧常服上,几有触目惊心之感。
“上回见杜娘子前,子佩忧心忡忡,彻夜不眠,怕与你生分,又?不愿同流合污,甚至提出,干脆发一趟驼队去大食国,过年再回长安,到时你的大计总该尘埃落定。”
裴五边说边摇头。
“可?惜圣人?烂泥扶不上墙,子佩死了十年,他这个皇帝做得还是摇摇欲坠,四面楚歌,你若未被休弃,今日?只?怕还在替他盘算内外?,四面周全。”
“是啊,我会。”
杜若的语气十分温和坚定。
“你当日?未曾揭发我,是舍不下家业儿女,今日?为何亲自来了呢?在这儿杀我,众目睽睽,孩子会受牵累的。”
裴固舟眼底似有泪光一闪。
“我不想他知道?阿娘死的多么冤枉,不过,圣人?拿他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