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执着一枚蓝田玉佩站起身来,眸光温柔看向清河公主,笑意盈盈:“果然是在这里。”
说完,又有些惋惜:“公主既还收着这玉佩,怎么不早些拿出来?闹出这样一场误会,实在不美,倒叫高氏钻了空子,平白惹得你我夫妻生隙。”
清河公主道:“我说过的,玉佩还在,当年被救的人是你,为辨别救命恩人究竟是谁,不该由你开口向我讨要这玉佩的吗?现在怎么又成了我的过失?”
吕修贞见她面有不虞,语气亦冷,忙柔和了神色,说:“都是我的错,不提了不提了。过去的事情都叫它过去吧,以后我必然会好好对待公主的!”
他将那枚玉佩递与旁边婢女,后者呈到清河公主面前去,清河公主捻着玉佩丝绦将其提起,端详几眼之后,淡淡摇头道:“过不去。”
她转目去看吕修贞,笑的讥诮:“脑子进水冷待于我的是你,成婚一月纳妾的是你,辱蔑皇家、大逆不道的是你——敢情就是你把我往泥里踩,期间顺带着纳了个美妾,还搞出了庶子,现在真相大白,又跟我说算了,过去的都叫它过去?这话不该是受委屈的人说吗,怎么就能从你嘴里边冒出来?以后——你也配跟我提以后?!”
吕修贞听得讪讪,忙作揖道:“此事的确是我有过,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清河公主全然不接这一茬,只提着那枚玉佩,冷冷道:“这便是当年那枚玉佩,是吗?”
吕修贞眸光温柔,轻声道:“自然是。”
清河公主随手将那枚玉佩扔到了院子里。
吕修贞看得一惊,赶忙到外边去捡:“公主这是做什么?”
清河公主以手支颐,蹙眉道:“有件事情我一直都想不明白——高燕燕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时,你爱的人是她,知道我才是你当年的救命恩人时,爱的人又变成了我,敢情你爱的不是固定的一个人,而是当年的救命恩人?”
吕修贞被她问住,呆滞无言。
清河公主继续道:“我真的很好奇,假使当年救你的是个男人,那你怎么办?万一正遇上一头牛一只豹子救了你,又该怎么办?你对于救命之恩的报答方式,便唯有以身相许这一个吗?”
吕修贞如遭雷击,口中讷讷,竟无言以对。
清河公主便站起身来,踱步到长廊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摇头道:“吕修贞,你没那么值钱,真的。你的身体不值钱,碰过高燕燕,我嫌脏,你的爱更不值钱,随随便便再冒出个救命恩人来,说不得你就跟她私奔了。我不需要你为了当年之事与我做夫妻。我当年救你,是一时善心,觉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今日说要跟我过后半辈子好好待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她言辞犀利,直接将吕修贞覆盖在表面的那层假面掀开,皮肉分离,血肉模糊,正口舌纠缠、不知如何言说之时,却听空中忽然亮起一道雪色闪电,旋即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
这场酝酿了大半夜的春雨,终于在此时姗姗而来。
清河公主抬头看天,春雨细如牛毛,自空中簌簌落下,旋即雨水更急,落地有声,打在屋顶劈啪作响。
她心有所感,目光虚飘,喃喃道:“那时候也下了这样一场雨……”
杜女官几人听得不明所以,吕修贞更是摸不着头脑,近前几步,深情道:“静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