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贤妃谢了恩,领着女儿女婿回到自己宫里说了会儿贴己话,就听外边内侍前来通传,道是圣驾到了,忙起身迎驾。
大安朝休养生息已久,西北戎狄势力蠢蠢欲动,高祖这几日正琢磨着发军征西,每日从早到晚忙的脚不沾地,听内侍监说清河公主今日回宫,这才挤出点时间往韩贤妃宫里瞧她。
清河公主一眼便瞧见父亲腮边胡渣冒出来了,脸颊也比她出嫁时瘦削了些,刮胡子这种事不需要皇帝自己做,自有内侍代劳,现下竟连这点时间都没有,可见政务是真的繁忙。
她亲自端了茶过去,又温声道:“政事永远都是忙不完的,阿爹也不要将自己催的太紧……”
高祖笑,上下打量她几眼,又问:“阿爹身边又不缺人,总不会委屈到,反而是你,出嫁后过的好吗?驸马待你如何?公婆都还好相处吗?”
“都很好。”清河公主听得心头暖热,略顿了顿,又道:“公婆通情达理,都很好相处。”
高祖满意颔首,叫女儿在自己身边坐了,韩贤妃知道他忙,赶紧吩咐人摆膳,父女俩边说边吃,约莫过了两刻钟,便有太极殿的内侍来禀,道是廖先生已经在御书房外等候传召。
高祖总共没坐多久便得起身,清河公主起身要送,肩膀却被父亲按住了。
“别起来了,好容易回来一趟,别被阿爹搞得慌慌张张的,朕也只是来见见你,听你说一切都好,便安心了。”
说完,又向吕修贞道:“驸马,好好待朕的女儿,她若是受了委屈,可仔细你的皮!”
吕修贞毫不怀疑这话真假,忙起身称是,高祖会拦女儿,却不拦他,点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清河公主在宫中待了大半日,直到日头西沉,方才辞别母亲离宫,待回到公主府,她遣散仆婢们,往梳妆台前坐了,同吕修贞道:“你我如何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自己知道便是了,父母跟前却得瞒住,免得他们忧心。你今日随我回宫遮掩,来日我也与你一道往吕家去,彼此全了面子情便是,就这么过吧。”
吕修贞应了一声,见她对镜卸去钗环,身形单薄,无喜无嗔,倒也有些惹人怜爱,只是再一想她此前是如何尖锐跋扈,如何撒谎冒充自己的救命恩人、百般诋毁燕燕,那点子怜爱好似又随之散去大半。
他心绪有些复杂,难掩踌躇,清河公主若有所觉,回过头去看他,诧异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吕修贞脸色微变,迟疑一会儿,又近前几步,道:“公主,过去的事情,我们还是让它过去吧……”
他伸手去抚清河公主肩头:“我们也不能永远都这么做戏啊。”
清河公主回想起几日前那晚他强行按住自己时的蛮横,心头抵触,立即拨开他手,冷面道:“吕修贞,你作死吗?我说了不经允许不要碰我!”
神情有些嫌恶,隐约掺杂了几分警惕。
吕修贞便如同吃了一颗长虫的杏子似的,满心膈应。
好声好气说话不行,道歉也不行,想他出自名门,嘉名远播,向来是长安贵女们心仪的对象,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过?
她现下对自己避之不及,却忘了新婚之时是如何殷勤讨好的了!
燕燕就不会这样对他!
心中陡然生出几分不快,吕修贞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寒着脸拂袖而去。
再次回到吕家,高燕燕仍旧是旧时那样温柔体贴,陡然见到他之后,神情难掩欣喜:“吕郎,你来了?”
吕修贞看她笑靥如花,心头温软:“想我了吗?”
高燕燕含羞推他:“讨厌。哪有你这样问人的?!”
吕修贞见她这等含羞带怯的娇态,心都酥了一半,再想起公主府里冷若冰霜的清河公主,不禁冷笑,将人抱到内室去,低头在高燕燕耳畔亲了一口:“我也想你。”
高燕燕惊呼一声,旋即便搂住他脖颈,埋脸在他怀中。
……
清河公主知道吕修贞又回吕家去了,却也不甚在意,第二日洗漱用膳之后,便出门往昭阳公主那儿去做客。
她病着的时候,妹妹每天都来瞧她,现下既然好了,也该礼尚往来的。
昭阳公主见了姐姐,也颇欢喜,姐妹俩相对叙话,过了会儿,又悄悄问:“跟驸马怎么样,还行吗?”
清河公主笑着敷衍过去了。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的过,清河公主每月回宫一次,也往吕家去走一遭,不时跟昭阳公主出门赏梅拜佛,也结交了几个贵妇好友,隔三差五的下个帖子请请客,倒也过得快活。
吕修贞私下里与高燕燕有了首尾,却不敢叫清河公主知道,连吕家家主也瞒着,他盘算着还是得离了长安才好跟燕燕双宿双飞,只是想要离开,却也免不得要过清河公主那一关。
因着这缘故,再面对清河公主时,他便收敛起不满与怨愤,十分温柔小意,然而还没等他软化清河公主这颗硬钉子,高燕燕那边就先一步给了一个意外。
她怀孕了。
“吕郎,我该怎么办才好?”
高燕燕满面忧色,饮泣半晌,哽咽道:“我不敢叫别人知道,因为怕连累到你,也不敢同你母亲说,只怕她不想要这个孩子,算我求求你,看在你我相好一场,我又曾经救过你的份上,放我们母子二人一条生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