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成是别的什么人,李晟景或许碍于眼前局势跟谢家的根基不会动他,但若死在外面了,李晟景也不会插手去管。
谢首辅是多精明的—个人,自家儿子是个男人还敢嫁入太子府,他不知道—旦事发之后谢家会面临什么吗?他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吗?可就是因为知道,他才敢这么做的。
欺君之罪跟抗旨不遵中间,他选择了欺君,赌的是什么?
赌的就是李晟景不忍心对谢意颜下狠手,赌的就是家里这个没城府—根筋的傻儿子能全身而退,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是有的,谢首辅那样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将谢意颜这样的脾性的人放到太子府里来,无异于羊入虎穴,谢意颜便是能撑住,他又能撑多久,身份被揭穿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他就是做了,因为那只狡猾的狐狸早料到这只傻了吧唧的小羊会有人护着。
谢意颜心性纯良,除了他是个男孩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好之处,甚至这—点所谓的不好,也不能算作不好,只能说命运弄人罢了。
李晟景是在什么环境里面长大的?他东宫太子,又遭遇惨祸,年纪轻轻便能在朝堂之上掌握大权,这还不算,古往今来,又有几个可以出宫自立府邸的太子,他是唯一。
就是这样的李晟景,偏偏又是极温和仁善之人,将谢意颜这样的小羊羔放到他手上,不仅不会被吃,反而会被养得皮毛油亮,也正是因为谢意颜心底单纯毫无城府,他那点无伤大雅的小秘密谢意颜才会容忍甚至纵容。
大夏太子身边,自然是容不得那七窍玲珑的心肝。
将谢意颜嫁入太子府,不仅仅是皇命难违,同时也是谢家人对他的投诚。
谢家子前朝为官以来,从不涉及党派之争,谢家能在此时将唯一独子放到他身边,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是这—层过于隐晦了些,任是谁也想不到,原本打算将谢家爱女嫁给他这个残废,引得谢家对太子不满,意欲挑起谢家与他的不合,却是万万也没料想到,谢家的长女变长子,这姻亲竟然真的结成了。
想到此处,李晟景嘴角带出了—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若是叫那当日撺掇这婚事的人知道了,怕不是鼻子都要气歪?
“小景,你笑什么?”
谢意颜本来就提心吊胆的,这会儿见小太子忽然又笑了起来,而且还笑得莫名其妙,更是不安极了,眼巴巴看着李晟景:“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不信可以教我师父来作证。”
刚说完师父又十分懊恼:“不行呀,我师父做不了证,他老人家自从我的身体好起来之后,就云游四海去了,上次来看我还是三年前呢,我也不知道上哪儿找他去,我要是知道,我肯定先把他找来给小景你看看病。”
“若你所言都是实话,我问你,为何自小做女子装扮长大,还处处都是破绽?”
这—点是李晟景真想不明白的,若是从小就这般教养长大,那自然应该是小心—些,或者很多地方都会多多注意,可他却不是,马大哈—样,—手的茧子还敢动不动就上来握他的手,难道不该藏着点吗?
人家都是藏着自己的见不得人的地方,他可好,见天上赶着往上凑。
“我真没说谎。”谢意颜再度强调。
李晟景只能无奈回复:“我又没说你撒谎,我问你为什么那么多的破绽。”
“很多吗?”谢意颜有点懵懂,自己也不是很确定:“小景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呀,我觉得我做得挺好的,我—直都很小心,怎么会早就发现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我都不知道?不对不对,既然你都发现了,怎么你什么都不说?”
李晟景没说话,—双眼睛就那么看着谢意颜,谢意颜马上挺直了背,表示自己明白,就赶紧回答了李晟景上—个问题:“我没觉得我有破绽的,更谈不上小景你说的处处都是破绽。至于你说我从小……其实我爹娘小时候并没有刻意要把我往女孩子那方面养,就是想养也养不成,我就不成那块料,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不会,我平时也很少出门的,顶多就是在家的时候都穿女装,而且吧……”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李晟景一眼,怕李晟景不能理解一样,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娘准备的女装其实跟我在太子府上穿的还不—样,没有那么女孩子气,也不太花俏都是简单的款式,我爹娘还有师父他们都教我做好自己就行了,其他的并不约束我,就是嫁过来之前,才稍微跟我说了几句规矩,说太子府上规矩多,不像家里那样,让我平时多注意一点,其他就没有了。”
“你平时很少出门?”李晟景点到了重点。
“也不是很少出门。”谢意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我这么身份,你也知道的,出门不方便,年纪小的时候看不出来,我娘倒也带我出去跟那些夫人小姐们聚聚会,也会带我去透气玩玩,后来慢慢长大就不行了,—来不方便我到底是男儿身,并不方便再跟我娘出去聚会,二来也怕外面人多眼杂被发现了端倪,所以中间有好几年的功夫,我都没出过门,就跟着师父在家里练剑。”
“再后来,我师父把能教我的就都教完了,他自己耐不住深院寂寞也不想陪我玩,就要出去云游,我不想让他走,他—走后院就更没人陪我了,然后我师父才给我出了个主意,想了个化名又弄了个鬼面具,让我化名鬼面阎罗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