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盈暗暗舒了一口气,神色放松下来:“没什么,预祝你计划成功。”
“自然会成功的。”张荷轻松一笑,她耳垂上挂着的银莲蓬耳坠随着她的动作晃荡了起来,将她的笑容映衬得更加好看。
之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一直到王氏在隔壁喊张荷的名字,张荷才起身回家。
看着张荷离开的背影,昭盈心中顿时难过了起来,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啊,除了段凌以外,她和她最是亲近了。她要离开了,却没办法和她道别,她们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昭盈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一片温热,在眼泪即将流出来的时候,她曲起手臂,将整张脸都埋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一个怀抱突然将她搂入了怀中,段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旁。
“阿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段凌料想过昭盈会伤心,他那时候便想着自己会安慰她,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不过他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安慰有些苍白无力。
昭盈闷闷的声音从他的怀中传了出来:“…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说朋友,就算是亲人、夫妻,也有分开的时候,谁也不可能永远陪在谁的身边。”
“只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忍不住难过又是另一回事了……”昭盈的声音中已然带了哭腔,听得段凌心里也忍不住跟着酸酸涨涨,他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向聪慧的他此刻脑中一片空白,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能收紧手臂,更紧地拥抱住了昭盈。
感觉到段凌无声的安慰,昭盈抬起手来回搂住了段凌的腰。
两颗心在彼此的温暖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当年,昭盈和段凌带着那样东西逃离了京城,后来,昭盈失忆了,段凌便替昭盈一直守着那样东西。那样东西对于李家来说至关重要,同时也是昭盈和段凌身份的证明。
昭盈和段凌合力,将形制简单的四柱架子床往外拖了拖,露出了平日里被床挡住的那一面墙壁。墙壁上敷着一层并不算太细腻平整的墙腻子,这个样子很是符合段家没什么钱的家庭情况,让人看不出异常。
段凌拿着工具,找准位置,先是刮掉墙腻子,露出了墙里的砖石,而后他再用工具撬开砖石,伸手至墙里特意凿出的空间中,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被好几张手帕层层包裹住,那些手帕瞧上去很是陈旧,有些还带着污渍和已经被河水晕染开的暗红色血迹,每一个痕迹,都在述说着曾经发生的事。
段凌将东西交到了昭盈手上。
昭盈沉默了片刻,而后抬手,慢慢地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手帕,最后只剩下最里面那层明黄色的帕子。
看见那张帕子,昭盈的手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颜色,经过多年,已然退去了曾经的鲜艳,可它仍旧好好地保护着那样东西。
昭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解开了最后一张手帕,被层层保护着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模样。
李家的传国玉玺。它代表着李家人的信念,她的父皇和皇兄们至死都不愿让它落入篡国贼人的手中。
昭盈的胸口不住地起伏,她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但她咬着牙,没有让泪水滴落下来,她努力深呼吸,好一会儿才让自己重新恢复平静。
昭盈抬起手,动作小心地重新将一层层帕子系了回去,每系一层,她便在心中呼唤一声。
父皇,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你们放心,我一定将玉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系好最后的一张后,昭盈从怀中摸出了自己的帕子,包裹在了最外面。
她心中的信念和父兄的一样,她和他们同在。
京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百姓们欢欣不已,隔绝已久的南北方重新连接起来,不少人开始前往京城,特别是读书人,新朝廷必定会重开科举,等待好几年的他们自然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唐员外主动找到书塾中几位教书的先生,言明若是想去京城参加科考的,他可以出钱资助他们。这正好便宜了曾怀正,他当即向唐员外请了辞,唐员外依诺要给他一些钱财,不过曾怀正并没有要。
曾家很快便收拾好了东西,对外称他们将回府城里去住,临行前,喜爱段家姐妹的岳氏邀请她们去府城里玩几日,段家姐妹自是欣然同意。
离开的那一日,昭盈站在院中,看着往日里让她觉得温暖安然的院子,她的心中止不住地涌出惆怅之情。
以后,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了吧。
想到这儿,昭盈抬头朝着后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期望听见一些动静,可按着习惯,那些动静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
昭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到最后,她和谁都没能好好的告别。
眼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就算是再失落,她也应该离开了。昭盈抬脚,正准备往院外走去,这时,后院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叫声。
昭盈脚下的步子一顿,她立刻回身,仔细地聆听了一会儿,可那叫声并没有继续响起。
是她太过期望出现了幻觉吗?昭盈双唇紧抿,固执地站在原地听着。就在她即将放弃的时候,“嗯嗯嗯”的叫声清楚地传了过来,仿佛是在呼唤着她一般。
昭盈抬步奔去了后院。她一开门,就看见久等她不来,转而去祸害菜地的某只黑白圆滚滚。